小太子眉宇微皱，稍有为难“孤不欲令百姓身入险境。”

那厢闻霜扬声：“这可有整整四位修士守着呢，我师尊百年前便已化神圆满，又岂会护不住一位小娘子?”

我冷笑着咽下点心。

修士之前，凡人终究太过被动，哪怕贵为一国储君。

陆闻矜无声捻过扳指，不语。

众人自动当他默认，闻霜已摸着纪梵音的头笑她鬼点子多。

“只是不知……京中美人，谁能最大程度吸引妖物呢？”

哈，是谁呢？我含着笑朝沈清烛瞥去一眼。

在那可通过修行来冻龄驻颜的修真界尚能担得起一句“第一美人”的秦止微，到了这凡间，还需要说么？

倒还真是恨我，恨到连一个尚不确定身份的凡人也不放过。

我从纪梵音第一句话就料到了他们的想法，也知道陆闻矜从方才起便一直在假意权衡。

要美，要耽于情伤，还要善于歌舞。

歌舞之流，虽与低俗无关，却也绝非一朝太子妃该摆弄的东西。

为情所耽的发蠢戏码，更是对世家贵女的为难。

南楚纲常分明，尤为重礼，近乎刻板，女子嫁做人妇后，鲜少需要在外人面前展示才情；

家族培养贵女，也多往助力家族方向引导，简言之，如今深宫贵女之心机谋略，不见得弱于朝官，更遑论为情所伤。

他知我也知，这不仅仅是威胁试探，更是一场意味不明的、极具针对性的、不怀好意的戏弄。

修士们目的不详，却也摆明了不会轻易改变想法，因而陆闻矜犹豫。

不，是假装犹豫。

他不愿得罪修士，又怕我甩手不理，做足了窝囊样子。

好半晌，他身后近卫上前一步，似乎颇为为难。

“娘娘身为南楚第一美人，已是最合适的人选，还请殿下……”

“放肆!”

他话未说完便被陆闻矜用力踹开，小太子眼尾猩红，在愤怒与犹豫中艰难的平复着呼吸。

沈清烛于是笑了，半分没有给他面子的意思。

“原来最合适的人选就在眼前啊。”

“想来也是，人界能出一个娘娘这般的人物就已足够稀奇了，若还有更甚娘娘者，恕在下难以想象。”

这是冒犯，是调戏，是无礼。

陆闻矜无声垂了眼。

我浑然不觉的任宫侍擦净手指，弯眉笑得温和。

“那么，就按仙师说的办。”

……

“我与太子恩爱不移和如琴瑟，举京皆知，自然不能用此身份。”

“而他身负龙气受妖邪忌惮，也不该在这出戏中露面。”

我单手支着额角，声音冷淡又散漫。

“本宫参考众多话本，连夜写好了戏码。就让这位……沈仙师，来做那薄情郎。”

我指尖一点，轻而缓的落在沈清烛腰腹，笑意戏谑。

青年脚下一踉跄，神情却平淡，与陆闻矜一道不动声色的握住拳。

“故事呢，大概是……”

“你我世家之交，自幼负有婚约，却在成亲前移情于……纪姑娘，为此不惜一切代价退婚，令我沦为笑柄。”

“似乎还不够惨烈呢……那闻小仙师，便出演我弟弟，是我受尽了冷眼嘲笑之后仍然愿意相信的至亲，你也来喜欢纪小姐……最后再骂我不配做你姐姐。”

“郁仙师嘛，这头白发可不好处理……这样好了，就演……我自幼父母双亡，是被你收养的义妹，而纪小姐，是你历尽辛苦才寻回的、从小走失的亲妹妹。”

“所以你们都爱她，都选她，我便成了那遭人抛弃的可怜虫，人人践踏的足下泥……”

“如此惨烈，定能博得众人同情，从而引起妖物注意，届时我再借酒起兴，一醉而起歌舞，啧，兼顾了每一个要素，稳当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