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李珠初中凑巧都是一个班的，体育课，李珠终于找到机会问清楚。

她将李玲拉到一边。

“是误会。”李珠先发制人。

“你让我怎么相信！”李玲抬手扇了李珠一巴掌。

李珠越想越恼，“一直以来，你都是姐姐，都要压我一头，可我才是真正的——姐姐。”她擦干眼泪，“我们是一样的，我们的所有的所有！小雨没错，是我们错了，是一个人分裂成两个，太多了！”

李玲也来气，“好，好啊，既然两个一样的人太多了，那就只留一个！”说罢，她的拳头直直掏进李珠的肚子。

李珠倒在地上，顾不得脸上沾的泥土，硬撑撑站起来了。

“好，今天你我只留一个！”李珠摆好架势。

小雨平时会教李玲武术，李珠也会在旁边学两招，更何况这两个孩子本身就野，打起架来仗势绝不输男人。

李珠双手握拳，端在肋骨两侧。

此时的风可以不受约束地吹动操场，地上的薄土和草地让人沉闷。

“呀啊！”李珠见李玲正摆弄头发，趁机冲上去出拳。

李玲推掌躲过，却不料拳只是李珠的掩饰，李珠膝盖结结实实地顶到了李玲的大腿。

李玲被绊倒在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捂着腿不吱声。

“这就不行了？”

趁李珠弯腰靠近，李玲将握在手里的尘土一把扬了出去。

“啊……”李珠闭眼，拧紧眉，在闭眼的状态下，很难控制平衡，柳叶沙沙声和风声足够使她摔倒。

李玲并没给她喘气的机会，她骑到李珠的身上，一拳一拳重重地砸进李珠的胸膛。

“咳……咳……”李珠已经无力咳嗽了，双手想要推开她，因为看不到，所以在空中乱比划的双手如同无头苍蝇般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

“我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是姐姐！”李玲撕扯着李珠的头发。

李珠手抓草坪，就算已经疼到呼吸不畅了，还是挤出最后一丝力气说：“我……绝不认你这个姐姐！”

“没关系，我们只留一个，那个人是我就好。”李玲似乎是疯了，抓起旁边的石头就向对方脑袋上砸。操场角落无人走动，李珠似乎真要死在这里了。

……

“这是……”李珠缓慢睁开眼睛。

“医院？”李珠清醒过来，爬到床沿。此时姐姐李玲就躺在旁边的床上，还没醒过来。

病房门外班主任和李玲父母交谈，毕竟发生这么大的事，正常情况下双胞胎是要被劝退的。

“喂，李玲，别睡了。”

“靠，干嘛啊！”李玲睁开眼睛，看到是医院，也瞬间清醒，撑起身子。

“嘶……”李玲碰到了腿上的青。

“喂，搞清楚，我才是那个受伤最严重的好吗！”李珠没好气道。

李玲得意地眯了眯眼：“我打的。”

李珠攥紧拳头，可手已经使不上劲了，“你很得意吗！”

“嗯，我赢了……我是姐姐……”

“什么？”

“哈哈，咱还不如退学呢。”李玲苦笑，“先是你撬走我男朋友，再是咱俩掐架掐进了医院，指不定被议论成什么样呢。”

“我说了，我没有！再说，我们打架是为了区分姐妹，不是抢男人啊！你赢了，你当姐姐啊，你当姐姐还不行吗？我就该一辈子活在你的阴影里，不行吗，不行吗！”

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伤口，好疼啊，好疼啊，不知道是伤口在痛，还是心在痛。

……

过了很久，李玲突然说：“你……你真不觉得，用打架区分大小太随意了？”

“你还想怎么搞我，我都认了。”李珠说。

“不是……我，真的是姐姐吗？”李玲的眼神空洞，吓坏了一旁的李珠。

“怎么了你，脑子被我打坏了？”

“不，万一你是姐姐呢，但我们根本无法区分。”

“要不是我头上的疤，我们两个就像复制品一样。”李珠笑了，一直以来都是用这个疤来让别人分辨彼此的，是这个疤救了她，不然她总会被当作李玲。

“也许，不是复制品呢？”李玲问，“也许，是投影呢？”

“什么？”

“你其实是我的投影，我们之所以长得像，是因为本来我们就是一个人！我患有精神分裂，幻想出一个叫李珠的妹妹……”

“得了吧你！脑子真被我踢坏了？是不是要让咱爸给你治治！”李珠下床打了李玲一巴掌，“你好好试试这是不是幻觉！”

“诶，李珠，快躺下快躺下，”班主任推门走了进来，父母跟在身后，“就你伤得最重，好好休息吧！”

“老师……”李珠现在知道害羞了。

“李玲李珠，念到你们是初犯，学校就不开除你们了，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我不希望你们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

“老师，辛苦您了！”李焰感激地握住老师的手，“真是太麻烦您了！”

“没事的，我还蛮看好她们的，成绩都是可以考上重高实验班的，努努力，最后一个月加把劲！”

“好的好的老师！”李焰赔笑将老师送出医院。

留下周春陪着女儿。

空气都冷了几分，沉默更是增添了莫名的恨意。

“有什么事，跟妈妈说说吧，即便我很少管这些，但妈妈爱你们，妈妈很担心你们。”周春开口。

“妈……”两女儿早已泪流满面。

“其实，我都知道的，可我该怎么做呢，我……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其实，我根本不懂得爱别人，所以从未打算要孩子。”

“李焰同意陪我丁克后，他又反悔了，他说要领养，说家里没有孩子人的心会冷清清，可我根本没能准备好，甚至现在，依旧没准备好，你们的爸爸上班又忙，根本来不及照顾孩子。”

“抱歉，我的原因，让你们没得到爱，才这样的吧。”

“我……我应该多关心一下你们的，我应该好好照顾你们的，我应该……如果我多爱你们一点，也许不会这样，对不起……”

“够了，妈，没有那么多对不起！”

清静的病房里，三人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擦眼泪，擦鼻涕。

父母的爱，有的似春风，从不张扬，就算无处不在，也不容易让人察觉；有的似冬雪，覆盖住世界，将自己的身体奉献，关注着每一个细节。有的似水，柔而不刚，有的似火，热烈不息。

这些都是父母的爱，难道不是吗？父母不是一样的，爱也各有千秋。

孩子呢？有的孩子像花朵，天生经不起风吹日晒，需要更多关爱，这是孩子；有的像是草原奔跑的鬣狗，总是磕倒受伤却拒绝包扎，这也是孩子。

周春终于醒悟了，李焰也是，他站在病房外小心翼翼地探头听，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一直以来眼中的只有工作，病人，下属，好像很久都没有和家人好好聊聊天了……

一个月后，彻底敞开心扉的俩姐妹同时考上了重高唯一的实验班。

当然，考上实验班的不止她俩，还有……

“诶，小雨妈妈，小雨也在这个班吗？这可太巧了！”周春妈妈与小雨妈妈说说笑笑。

“妈，你你们认识？”小雨装作第一次知道一样，其实自己无数微弱的努力组成的巨大成就，都是为了可以更靠近李玲。

“诶呀，小事情，霍进这个人呐虽然不错，但一心只有科研，你们两个能成吗？”周春问。

霍进与小雨妈妈是周春夫妇齐心协力撮合到一起的。

小雨妈妈回答：“不一定哦，看情况吧，我们俩好像都不急。”然后比了比嘘的手势。

高中军训第一天凑巧赶上雷阵雨，自由活动了一下午。

“李玲，跟我来！”小雨将她拽到角落里。

“什么事是要在主席台后面才能说的？”李玲问。

“为什么？”小雨问，“为什么要分开呢？”

“我怕我考不上高中。”

“那现在可以了吗……我努力了很久才考到这个班的……”小雨垂下眼眸，“我等了很久了……”

“哦，”李玲刚要抬手想要帮他整理发梢，又红着脸缩回手臂。可惜小雨都没看到。

“为什么只说个‘哦’？我们谈了4年诶，就这么潦草结束了吗！”

“所以你不想分开的原因是谈了很多年，觉得分开后浪费了自己的青春？”

“不是不是……我还是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我——”

李玲咯咯笑起来，“不逗你了，在一起吧。”

“好，好！”小雨马上就要跳起来了，他顺手薅起一个狗尾巴草，掐掉尖尖，编成戒指，半跪在地，帮她带上。

“愿意做我老婆吗？”

“不愿意。”

“啊？”

“但愿意做你女朋友。”

小雨揉了揉李玲的头，“你有一米六吗？”

“看不起谁呢，我穿鞋有一米七好吗？”

“少踩高跷，容易崴脚！”

“我*****，自己长得跟窜天猴似的就别嘲笑人家正经身高！”

“嗯，你说的都对。”小雨宠溺的眼里夹杂着慈祥。

花坛后面是默默注视这一切的李珠。

李珠身后还有个花坛，花坛后面藏着两个吃瓜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