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子长身而立，身姿挺拔，一袭青色衣袍飘逸出尘，若竹林之风，看着干净而淡泊，风雅卓绝，超尘拔俗。他一步一步走来，每一步都踩在了叶婉怦然跳动的心上。

“我们？骑一匹马吗？”叶婉问他，自己好像也没有告诉过宋清濂她会骑马，而如今豊朝也见不到女子骑马了。

却听宋清濂红着脸道：“我不会骑，还请夫人带我一程吧。”

叶婉今日也换了一身青色棉麻的男装，又将发髻改束为男式发辫，将帽子低低压下，只微露两边鬓角，将眉毛添画得粗黑。今晨揽镜自照时，还忍不住大笑着拱手阔步模仿男子步态。宋清濂不仅没有像过去那样念叨“妇言妇容”云云，还同丹心一起打趣她。

江南水乡风景如画。西湖之上，湖面泛着青绿色的幽辉，阳光旋着曼妙的舞步，点出圈圈朝霞，像金色细沙,漂在湖面，沉于湖底。

乘一只乌篷船，跟随一尾红鱼，抚弄一管玉笛。烟江波上，影影绰绰，时有鱼儿跃出水面，复又潜入，漫不经心地划出水痕，搅碎一江水。

乌篷船在水面上晃悠悠地游走，迎面的风和阳光都十分的舒服。堤边杨柳依依，有孩童在追逐打闹。

叶婉坐在船头，手里抱着一罐子果酒，时不时就喝一口，眯着眼睛，享受着这种久违的恣意。就连一向爱喝茶且从来滴酒不沾的宋清濂也陪她浅饮了一杯。

傍晚时分，烈日滑过的那一弧天空被火烧云熏染成了赤色，等到蝉鸣快要消失殆尽的时候，继之而起的是稻田里此起彼伏的蛙叫，夕阳从天边映照下来，将两人并肩而行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又交融在一起。

仿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感受着宋清濂温柔又坚定地牵着她的手，叶婉发现他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心猛然一颤，一股温暖的情绪在身体里蔓延滋长。

天色渐黑，他们并肩抬头，只见天边已经挂起了几颗稀疏的星星，月亮也不紧不慢地爬了上来。没有屏障，没有阻碍，月光直直地落下来，倾泻在两人身上。周围传来几声蝉鸣和蛙叫，除此，便只能听见两人的窃窃私语声。

叶婉有些醉了，轻轻地倚在宋清濂的肩上，“夫君，你带我回潜溪好不好？金华潜溪。”

她知道，哪里是他的故乡。

夜如潮水，风抚过互相依偎的两人，静谧而祥和。

“好。”

18

树木茂盛，荫浓满覆，竹榻就搁在窗下，木窗开着，任夏风习习。昼有日光夜有月，叶影随风，在墙壁上微微摇动，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一般，盛夏就这样一点点流走了。

“香浮乳酪琉璃碗，年年醉里偷尝惯。”叶婉给宋清濂做了今年夏日里的最后一碗冰酪，试图抓住夏的尾巴。用香甜滑腻的牛奶和醉人的酒酿相合，而后放在冰块里冰冻，盛放在琉璃碗中，冰凉丝滑，入口即化，色泽晶莹剔透，吃过几次后，宋清濂也习惯了酒酿，大约每个盛夏里的人都会被它折服的。

这个夏日，宋府的每日膳食里不仅有甜有辣，还会时不时得备一壶清酒，两人的饮食习惯都在一点点靠近。

叶婉的生活也越来越轻松闲适，她也相信了守得云开见月明，静待花开终有时。宋清濂并不会对她的生活习惯多加束缚，她不用整日穿着曳地纱裙，全身无需其他多余装饰，随性即可，那不同于任何官家贵族女子的气质也渐渐显露出来，不娇柔，不妖艳。整个人神清秀骨，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