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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越境
凌晨四点钟,我被闹钟叫醒。
即将开始的复仇行动使我大量分泌肾上腺素,竟感觉不到断指处的疼痛。
我换好特地准备的一套旧衣服,把自制的淬毒钢锥绑进袖子,将夜视眼镜戴好,找到停摩托车的地方。
本田C70还微微留有昨日的余温,启动引擎毫不费力。
我深吸一口气,拧动油门,往国境线方向驶去。
这条路线我去年徒步勘察过,虽然荒草茂密,但对于本田C70来说,地面足够平坦。国境线另一边也是荒草山林,除了稀疏的界碑以外,什么也没有。
进入中国境内后,天光开始放亮。山林逐渐稀疏,前面出现农田。
我拐上小路,加快行进速度,脑海中思绪翻涌。
我跟连沁陶是十多年前认识的。
那时我是个掮客,在北京这样的龙蛇混杂之地对接着甲乙双方,挣着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差价。
然而明显我并不是个合格的掮客。膨胀自大的我提前购入了一批进口阀门,结果投标失败,这些铁疙瘩砸在了手里。
买阀门的钱是借的,说好了一个月之内中标了,甲方付了定金就还。
结果冒进导致的失败使我无法兑付欠款,被一帮催债的打上门来,只能把这些废铁当做抵押物给了。
一进一出损失几百万,还欠着一屁股债,不得已离开北京避避风头。
那时我有个亲戚,在昆明做生意。
听说了我的事,便叫我去昆明投奔他。我印象里昆明也算个西部大城,于是起程,抱着东山再起的希望。
可到了昆明,一切并不是我想像那样。我亲戚把我当成了他手下的小业务员,扔在玉溪市的甲方单位就不管了。
一星期后,我打电话问他接下来的任务,他竟然都记不起我在哪里。
我心想合该倒霉,谁家地里也没多长粮食,专门养着你。
寄人篱下,能说什么呢?
我亲戚说,他出差在外,让我暂时回昆明,去他一个合作伙伴的公司那里等他。
这个合作伙伴就是连沁陶。
连沁陶并不是昆明本地人,那时也算个不大不小的老板。钱可能还没挣很多,但是据说人脉通天。因为他这个很特别的姓氏,与省里某位大人物一样,很多人都说他们是亲戚。
他办公室里挂着一幅字,据说是那位连姓省领导的亲笔,旁边还夹着连沁陶和领导的合影。
该怎么形容连沁陶呢?
很高,很魁梧,皮肤很黑。眼睛很小,鼻子很大。
他喜欢笑,笑的时候眼睛更是眯得看不见了。
他一见到我,就拍着我的肩膀又眯起他那双小眼睛,老张是吧?
那一刹那我竟然觉得温暖。我点头,连总。
连个屁总啊,叫我老连,他咧着嘴笑。
我跟他叙了年纪,他说他比我大一岁,便论了兄弟。然后他请我吃饭,帮我在他有业务关系的酒店开了个房间。
喝了些酒,免不了要谈起我那个亲戚。
连沁陶说,他和我亲戚确实有业务合作,但是我亲戚做业务不太靠谱,也算不上厚道,所以现在合作也渐渐少了,只是平常地来往。
我心想,看来并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我亲戚不靠谱。
接着谈起各自的经历,竟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一个人跑到外地做生意,历尽磨难才终于有了点起色。
我说我从国外留学回来,做着跟专业毫不相干的所谓生意,还欠着一屁股烂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上。
连沁陶说,老张我跟你一见如故,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干得了,兄弟俩一起挣钱。
这话对于彼时的我如同春风化雨,滋润心田。之前对于连沁陶的人脉有所耳闻,只是他从没涉及过企业招标,一直做的都是贸易代理生意,不好不坏。
我于是建议他把生意重点转移到企业基建上来,一是可以好好利用他的人脉关系,二是基建项目投资额大,利润丰厚。
我说我因为留学的关系,也接触了不少外商,可以帮他联系一些国外的产品代理,不但质量过硬,而且利润空间大。此外因为专业的关系,我比较了解这些基建业务,知道这里面的关节所在,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我们一拍即合,第二天就开始执行计划。
理顺了业务以后,连沁陶不知道用了什么关系,由我操刀,做成了一两单试水性质的小项目。虽然挣的钱不多,但是速度快利润率高,这让连沁陶尝到了甜头。
当时他跟我说,因为利润并不多,他还要拿出钱来打点上层关系,所以暂时这两单小生意就不分钱了,等有大单子再说。同时给我挂了个公司副总的名,按月发放两千块钱补贴,随意调配公司资源。
那时我欠着债,兜比脸还干净,有人收留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还能指望更多的什么呢?
连沁陶把我捧得高高的,去哪里都向他认识的人介绍我——英国帝国理工毕业的海归,精通英德日三国语言,多年基建项目经验,是他的左膀右臂。
我那时也被各种恭维冲昏了头脑,每天跟不同的政商人士打交道,浑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以为已经步入上层社会。
每天不遗余力地策划项目,和甲方沟通业务进度,希望早点赚得大钱。一来解决自己的债务问题,二来报答连沁陶的知遇之恩。
我有时真希望时间停留在那个阶段,人世间的美好不会被丑恶侵蚀。
但那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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