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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尘不堪言
我捂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她冷笑一声,喊我:“祁棠,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阿巍他是你弟弟,你竟生出了这样龌龊的心思,本宫从前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不知廉耻。”
原来那日姜巍离开后,是去了母妃那儿。
姜巍说他喜欢我,不愿我嫁给旁人,希望母妃能够帮帮他。
母妃自然觉得,这不过是我蛊惑的他。
因为我不愿嫁给林槊,所以就蛊惑了她的好孩子。
我只觉得母妃的癔症是越发厉害了。
怔忪间,却又见姜巍额头通红地冲了进来,跪在我母妃面前不停地磕头。
“母亲!不是姐姐,是孩儿,是孩儿对姐姐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都是孩儿的错。您不要责怪姐姐,孩儿知错,是孩儿错了……”
他一下一下,结结实实地磕在地上,不一会儿额头上便有血渗了出来。
我忍无可忍冲到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厉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祁棠!”母妃尖叫,“你要对阿巍做什么?”
她一把将我扯开,爱怜地将姜巍搂在怀里,恨恨地瞪着我:“祁棠,别用你的脏手来碰阿巍,你不配!你对你弟弟起了旁的心思,你不配做人!”
我听着母妃用尽了这世上肮脏的字眼辱骂我对姜巍的别有用心,一颗本是震撼的心终于是冷了下去。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问了她一句:“弟弟?他是我哪门子的弟弟?母妃偏爱阿巍,可是忘了,他本不是你的孩儿?”
母妃气急败坏地上前踹了我一脚。
我吃痛,身子蓦地一软。
“姐姐!”姜巍突然冲了过来。
他眼中似是有一闪而过的狠厉,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不管不顾地扑到我身前,母妃看着决然的姜巍有些震撼,“阿巍!”母妃想将他扶起,颤声问他道,“你要知道母亲才是这世上最疼爱你的人?”
姜巍古怪地扯了扯嘴角:“母亲若是打死了姐姐,阿巍绝不独活。”
母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好一会儿才讪讪地看了我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姜巍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我。
他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滑落,带出一股妖冶之气。
我皱眉:“你在闹什么?”
“姐姐,我疼。”他却瘪了瘪嘴,眼泪唰地落了下来,他孩子似的哭闹,嚷着,“姐姐嫁了人,便再不疼阿巍了。阿巍在这庆阳宫里,不过是个人人喊打的小畜生。”
我到底心生不忍,拿了帕子给他将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又将伤口上了药。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近乎逼问:“姐姐明明是喜欢阿巍的啊。”
我看着他满怀期待的眼睛,终是狠心坦言,“阿巍,姐姐当然喜欢你,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最疼爱的亲人。”
姜巍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不知是他心里接受了我的答案,还是觉得无法面对我。
自那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我十七岁生辰的那一日。
姜国的王终于想起了他这个远在郦国的儿子。
他上书父皇,言辞恳切,愿用两座城池来换回姜巍。
姜巍离开郦国的那日,特地来同我告别。
他说:“姐姐,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阿巍从此万事顺遂,平安无忧。”我想如儿时一般轻抚他的头,却发现如今我需要仰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忽而想起了我们小的时候,“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往后回了姜国,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似的。”
“我走了,姐姐是不是也要嫁人了?”姜巍似乎对此十分执着。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兄长跟我说,林槊有大才,父皇也不愿委屈了他,特许他可以入仕。
我自然没有了担忧,心甘情愿地应了与林槊的婚事。
姜巍闻言沉默许久,只说自己永远不会忘记在郦国的日子。
“阿巍回了姜国,可要记得给姐姐来信,告诉姐姐姜国风光如何。”
姜巍点头应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与姜巍的再次见面是我与林槊大婚那日,姜国攻至上京城。
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林槊不得不抛下我,持剑登上城楼。
那一日,我亲眼看着他和我的大哥并肩立于城楼之上。
我想,倘若是在太平盛世之中,他与大哥当是世间最好的君臣。
可惜……
可惜这太平盛世太过难得。
我匆忙换下嫁衣,取了剑,想要去城楼上与他们同生共死。
谁知我一出府门,便瞧见有一队人马鬼鬼祟祟地去了皇城脚下。
我此时方知,姜国早已有人潜入上京。
那么,我母妃岂非危在旦夕?
我转身回到了皇城,这座束缚了我近二十年的深宫,或许也当成为我的坟茔。
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从来不知,原来死,竟是那么难求。
……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姜国,只是最初,我并未反应过来。
那间与我寝殿一般无二的屋子里,熏着我惯常用的香,一时之间,我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梦醒了,我仍是郦国公主,仍旧安然无忧地活在庆阳宫中。
可姜巍一身华贵衣袍走到我床前,柔声说了一句:“姐姐,你醒了。”
我的一切记忆瞬间回笼,我看着面前笑容满面的人,如置地狱。
我疯了一样想要离开这个囚笼,可他却阻拦在我面前,一口一个姐姐地喊着,声泪俱下,悔恨万千。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啊。
真相是我看到了庆阳宫中漫天的大火,我看到父皇倒在一片血泊之中,我看到大哥一身战甲想要冲进来,却被万箭穿心……
我曾真心将他当做弟弟一般爱护,他却亲手毁了我的一切。
可笑他居然问我为什么?
他也配说心寒?
我与他,郦国与姜国,自始至终都是深仇大恨,永不可能和解。
是我愚蠢,轻信了他。轻信了他那一声又一声的姐姐
昏暗的地牢中,只落下巴掌大的天光。
我微微探去,只觉这点光都十分灼人。
我既然没有在庆阳宫中死去,便不会再轻易去死。
我会要让姜巍知道,留着我这条命,会是他此生最错误的决定。
我在地牢中昏昏沉沉五六日,终于听到地牢外传来的轻响。
一身黑衣的宫人,佝偻着背走至牢门前,嘶哑地开口:“祁棠公主,姜王有请。”
姜王?
呵,这个小畜生居然这么快就做了王吗?
我敛了敛衣裙,走到门口。
那黑衣宫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动作仓皇地开门。
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公、公主,您可以走了。”那人的头愈发低了几分,整个身子都仿佛要缩进暗影里,我看到他斑驳的那双手颤抖地握着锁链,终是不忍再看。
我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门外的光亮走去。
出门的时候,刺眼的日光令我不适地闭了闭眼。
一道身影挡在了我的眼前。
他说:“姐姐,如今你可想通了?”
姜巍的脑子怕是真的丢在郦国了,我还要想通什么?
我郦国真心爱护了他数年,都不曾让他放下的家国仇恨,我又如何能够放下?
只是我很好奇,他将我囚于姜国,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道,只是想让我尝一尝他当年的滋味吗?
“姐姐,你为何总是这样看我?郦国亡了,你从前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再也不会有了。可我知道姐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怎么能够受亡国之苦,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仍会过从前在庆阳宫的生活,你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可好?”姜巍盯着我的脸,声音如同恶鬼一般蛊惑。
我只觉得好笑。
我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他,反问了一句:“我做公主?这姜国从今往后可是姓祁了?”
姜巍眸光幽暗,蓦地逼近一步,他的气息贴在我的耳畔。
他说:“我的姐姐啊,你是在故意与我装糊涂吗?这些年我们才是最亲密无间的人,你猜我为何特地选那一日攻入上京城?姐姐,我爱慕你数年,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你嫁给旁人?你只能是我的,从我看到你第一眼开始,我就发誓,这辈子,我姜巍一定要得到祁棠。”
“啪”——
我毫不犹豫甩了他一个耳光。
他歪了歪头,顺势又往我身上靠了几分。
他说:“姐姐,你如今这样,可是恨我灭了郦国?”
我不作声。
姜巍却突然癫狂大笑起来。
他指着我,笑声凄厉可怖。
他说:“姐姐,你为什么发抖?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却又舍不得?”
话音一落,他便猛然出手,钳住了我的下巴,逼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地同我说:“你可知我在郦国的每一个日夜,都觉得恶心?”
“你以为你的郦国,真的有那么好吗?”
“姐姐,我杀了你父皇,你便再也无法原谅我,是不是?”
“姐姐,你可知,除了你,郦国的一草一木我都不在意。”
“我这样爱你,你为什么不肯爱我?”
自始至终,我未发一言。
姜巍死死地盯着我,突然说道:“姐姐,我让你忘了那一切,好不好?”
姜巍说到最后,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开心地拍起了手。
他看着我,笑的眼泪都顺着脸落了下来,在他那干净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清晰的泪痕。
他说:“姐姐,我早先怎么没有想到,你若是服下忘忧散,从今往后,是不是就可以乖乖地跟我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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