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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景玥娘娘
“先生,我是说,耶律崇!耶律崇死了!”碧桃特意坐到了他的跟前,盯着他大声说。
白烟姑娘死的那晚,最自责的人便是先生,可今日听到耶律崇死讯的消息,他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苏合年放下书卷,端起石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淡淡的说道:“先生已经知道了。”
“啊?我才刚去集市,才听到人们议论的,先生你在家里怎么知道的啊?”
“应该是……人们说的太大声,先生也听到了吧。”苏合年站起来,从她身边掠过,“对了,方才春生送来些小月亲手做的糕点,在厨房里,拿出来尝尝。”
“……喔。”
碧桃向厨房走去,半途中,她忽然停了下来,不对啊,她和先生不是在说耶律崇的事情吗?怎么扯到糕点上了……
“苏先生在家吗?有人在吗?”门外传来喊声。
“先生,我去开门!”
门一开,碧桃讶异:“华蓁郡主?!”
“苏先生可在家?”华蓁淡淡的问道,一身锦衣华服的她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婢,在略略破旧的苏府面前,显得十分突兀。
碧桃尚未答话,苏合年已闻得声响走了出来。
华蓁脸上浮上一抹笑意,“苏先生。”
苏合年亦是浅笑,“看到郡主精神奕奕,苏某便放心了。”
看着眼前男子清俊的容颜,再想到自己今日还能站在京城,几乎全是得益于他,“苏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因昨日下了雨,梨树下的石桌微微有些湿润。
华蓁带来的侍婢一个一个往屋内走着,碧桃望着桌上已经摆满的礼品,再到地上也满是礼盒,苦恼万分,“呃,这个放这里好了,放这里放这里。”
碧桃忙碌着,苏合年收回视线,望向华蓁:“郡主又何必带如此多的东西来?”
华蓁低首浅笑,“不过是一些小东西罢了,又何足挂齿?对于那件事,华蓁还欠先生一句谢谢。”
苏合年浅笑的唇角几乎是一瞬间便凝滞了,但华蓁却并未察觉,“苏先生,日后先生若有难处,只管来找华蓁,华蓁必定竭尽全力,助先生一臂之力。”
清风一阵,苏合年仿佛看到,那个清冷的女子在烛光下,轻轻对他说了一声,好。
“不过,对于景笙,我的心里却存了愧疚。若不是我,她也不会远嫁番国,况且那耶律崇还死于非命,她小小年纪却成了寡妇……想起当初,还是她跟我提起的先生,没想到,她救了我,我却害了她。”
华蓁说了许多,却见苏合年一直垂着眸,面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哀乐,她惊觉也许自己的絮絮叨叨他根本不敢兴趣……
“瞧我,事情都过去了还说它作甚。对了,听说景夫人因思女心切病倒了,圣上便特许景玥娘娘回娘家探亲,今夜还会在相爷府留宿一晚……苏先生与景玥娘娘,也有好些年未见了吧?”
“郡主这样一说,苏某才顿感时光飞快。”
碧桃收拾好了东西,端着茶水出来,“华蓁郡主,请喝茶。”
“特级龙井,香郁甘甜,口齿留香……想不到苏先生也爱龙井。”
苏合年轻笑:“这倒不是,不过是碧桃泡什么我便喝什么。郡主一看便知这是龙井,想必才是爱茶之人。”
望着满屋的礼盒,再看看谈笑风生的二人,碧桃深深叹了口气。
……
景玥坐在床头,看着景夫人紧闭的双眼,凹陷的眼眶以及苍白消瘦的容颜,她忍不住落泪,眼圈更是红了一遍又一遍。
在她身边的丫鬟劝道:“娘娘别哭了,仔细您的身体。”
景玥拭了泪,往屋外走去。
景泰正坐在椅子上,见她出来,忙要站起来行礼:“老臣给……”
“爹,没有外人在,就莫行这些虚礼了。”说完,便扶着景泰一起坐到了椅子上,“爹,娘病成这样,可有请御医来看过?”
“唉,看过了,你娘是心病,她是担心你妹妹景笙,御医开的药对她哪有用?”
景玥面上满是担忧:“这可如何是好?笙儿,笙儿远在番国,而且这一生她都不能回大梁……”
景泰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玥儿,你妹妹,糊涂啊!本来爹已经聘请苏合年为她执教,来年的选秀她必定能入选,届时你们姐妹在宫中相互扶持——”
“苏合年?”景玥在口中呢喃,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不曾听到。
说到苏合年,景泰便恨。
“若不是这个苏合年,笙儿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是爹太相信他,以为随便找个什么妓女缠住耶律崇,便能令他放弃笙儿!出事之后,爹求他帮忙,结果他转身便走!”
景玥错愕,“爹,你是说……找妓女的计策是苏先,苏合年出的?”
“没错。”
景玥略略沉吟,“爹,我想见他一面。”
“这……”景泰望着自己女儿愈加美丽的容颜,暗叹,“好吧,爹这就去安排。”
苏府
华蓁前脚刚走,相爷府的仆人后脚便至。
“苏先生,我家相爷请您到府一叙。”
碧桃拉了拉苏合年的袖子,轻声道:“先生,别去!”先生才拒绝过相爷,此时相邀必定没有好事,只怕就是一场鸿门宴!
苏合年却轻轻拍了拍她的说,“无妨。”
“那我跟先生一起去!”
“我们老爷说了,只请苏先生一人。”
“你!”碧桃气结……她实在担心他,“那我在相爷府外边等先生。这总可以了吧!”后半句,她是朝着那奴仆很大声很凶狠说的。
其实苏合年早已想到,并不是景泰要见他,要见他的人,是景玥。
“草民苏合年,见过景玥娘娘。”
地上跪着的人,即使还未抬头,但他一袭青衫,温文尔雅,就已令她在脑海里想象出无数种两人隔了多年再次相视的场景。
“平,平身。”
苏合年平稳的站起,颔首低眉。
“苏先生。”隔了多年,第一次这样唤他,景玥竟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静了静,方再次开口:“苏先生,好久不见。”
“这几年,娘娘一切可好?”
景玥望着他,年岁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依旧是几年前那个清俊的男子,不温不火,眉眼带笑。
“我……本宫一切都好。”
一时无话。
其实,景玥也不知此时找他来是为了什么,难道要为笙儿的事责备于他?其实,说到底那也与他无尤。那是为了什么,在爹提到他的时候,便央求爹将他请了来。
景玥并不想深思,她只知,出了那个华丽牢笼的自己,至少此刻,她是自由的。她可以想心中所想,做想做之事,无问西东。
“听说,为救笙儿而替耶律崇找了个妓女之事,是你出谋划策的?”景玥问。
“白烟。”
她一愣,不明白他所说,“什么?”
“那个女子,名叫白烟。”
景玥忽然觉得滑稽,他居然,居然为了一个妓女来纠正她?
“呵,苏先生,你莫非要本宫记住这个妓女的名字?因为她,其实是本宫的妹妹所害死的?”
这是进门来,苏合年第一次抬眼正视看向景玥,半晌,他终是垂了眸,淡淡道:“草民不敢。”
景玥觉得荒唐,苏合年的态度摆明了是她景玥错了,是她——她望了眼眼前的男子,忽然又觉得胸中翻涌的气顿时消了。
这一生,她不知还能不能再见他一面,又何至于在此,因一个死去的妓女,和他置气。
“苏先生,本宫的棋艺是你教的,今日无事,先生可有空与本宫下一盘棋?”
当初,是她缠着他,非要他教她下棋。
却总是下不过。
亭子透风,婢女已拿了披风披在她的肩上,风一阵,她便瞧见他的衣摆微扬。
她执黑,他执白。
黑子先落,她轻笑:“还记得你第一次和我下棋,让了我十几个子儿,最后我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是我,不是本宫。
白子亦落下一子,“第一次难免生疏。第二次娘娘便进步了许多。”
景玥落子的手一顿,笑,却有难以察觉的无奈,“你还是如此。”
总是无可挑剔的礼貌,却又令人难以接近的疏远,她改了口,他却依旧称她,娘娘。
“碧桃……还在你身边吗?”她似不经意地问。
“嗯,还是那样天真。别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他淡淡地说着,只是眉目之间却染了些许温柔。
景玥笑意凝在唇角,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执子的指尖似乎用过了力。
景玥有些牵强的笑,“想来她也十八了,怎么还未嫁人?”
苏合年望了她一眼,那似乎带着了然的目光让景玥心尖一抖,苏合年垂下眼眸,只是轻描淡写:“应该,缘分未到吧。”
一盘棋,未落子前,便知胜负。
苏合年起身告辞。
“苏先生!”景玥喊住他离去的步伐,“今晚留下用膳吧?”
他侧首,落日余晖照在他的侧脸,朦朦胧胧,只听得他清冷的声音。
“不了,她还在府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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