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眼睑一抬，沉声道：“你身上戾气太重，太急躁，不适合公司儒家文化的氛围。把你分配到牧场，是给你打磨脾性的机会。”

我：“……”

“戾气重，指的是我几次顶撞您，还是美霞的事，或者是我撞见您二哥的事让您觉得不快？”到底年轻气盛，一个没忍住，心里的话兜了个底朝天。

有点脾气有点个性就叫戾气重，就要被打发，这样的理由谁人能服。

脸上的松散渐渐敛去，他终于冷笑道：“周萱萱，这是工作，你不该把私事牵扯进来。”

我不甘，垂死挣扎地又问了一句：“我还有机会回总部，去市场部吗？”

“你要是有本事让我刮目相看，随时可以回来。要只是个花瓶，我这里不缺。”

那样的话无疑为今天的谈话定下了基调。让他刮目相看，这么主观的判断全凭他好恶了。

看着他如深壑般幽暗的眸子，我心情低落到谷底。

这才是真实的霸道总裁啊。可以救你，可以泡你，可以戏弄你，可以强吻你，一个不顺眼，随便一个理由就把你支到眼不见为净的地方，跟打发狗仔似的。

是我太天真，天真地以为几次亲密之后，他对我多少是与众不同的。谁知人家游戏花丛，老早就坦坦荡荡片叶不沾身了。

我忍下无尽的悲哀，挺直脊梁出了办公室。

我能怎么办？要么忍，要么走。

面对这样的现实不公，我淡定地挥一挥衣袖，只带走两箱行李。

在没有更好的下家之前，说什么都不走。我强大的韧性告诉我，削尖脑袋进来了不镀层金多对不起自己。再说了，我可爱的家还在等着我发掘啊。

离开市区的前一天，我收到了DNA鉴定机构出的报告。

我和凌晟，并无血缘关系！

看着鉴定报告上的白纸黑字，我居然舒了一口气。原来在我心底，也是不希望沾上这种关系的呀。

可逃开近亲乱伦的魔咒，问题又来了，难道我的亲人不姓凌？

那为什么张慧娟会提到凌家？这其中到底哪个环节错了？

……

在远离市区总部三十多公里的牧场，我被安排在综合办公室做些行政人事宣传的杂活。

我这人天生像弹簧，越是说我这样那样的缺点，我越反弹得想活出个人样来。

我从团建活动策划、组织，到每周播报，主持、唱歌，大学时代丰富的社团经验，让我在集体活动崭露头角，好评如潮。

我也从一个遇事咋呼呼的愣头青慢慢蜕变成了安分守己的十八线场花。

我偶尔从公司网站上看到凌晟出席什么活动的新闻。但仅此而已，我和他回到了从前素昧平生的状态。

谁想，我的世界偏生和清净隔着十万八千里。

有次办公室王主任拉我去办事。在公司的帕萨特上，他翻出几张照片就说：“小周，你看我两个女儿多可爱。”

我不明就里，凑过去看了两眼，望着皮肤黑乎乎的小朋友附和道：“是很萌呢。”

王主任又很自豪的道：“我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都是陪他们，很多同事羡慕我老婆，说我是十佳好男人。我觉得吧，好不好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那时小脸一红，心道这年头顾家的男人是比金子稀罕呢，可在我跟前自夸，是几个意思。

王主任转过头来，忽然拉过我的小手，用自己肥胖的大手使劲往身上拽。

我长成这样，觊觎的目光多了去了，可职场骚扰还是头一回。那微凉的触感像老鼠爬过般瞬间扫走了我脸上的光芒。

换做之前我老早就一巴掌扇过去，此刻却咬着牙大笑道：“不好意思王主任，我手太长打到你了。”

前排司机不禁瞥了一眼后视镜，王主任这才松开了手，皮笑肉不笑：“小周，我就喜欢你这种幽默风趣的人。”

接下来半个月，王主任没再有其他动静，我乐观的猜想：这种男人有家有口的，在我这里碰壁一定不会再胡来。

场里每天傍晚都有广播节目。没错，就是学生时代那种全校每个角落都有喇叭能外放的自制节目。我声音甜美口齿伶俐，自然被安排做了广播员。

这天六点半钟我播完最后一则职工小故事，刚关掉麦克风。广播室的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