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围绕在我周围，意图当着陆闻矜的面上演一出师徒相认的戏码。

我抢先开口说明了魁灵的情况，反手将她丢给陆闻矜，再三嘱咐只是思想教育绝不能动手以后，将他俩赶了出去。

而后抬头依次扫过众人的脸。

“要说什么，一个个来。”

15.

“为师，从未真的想过要你死。”

一堆不知所云的话以郁孤行这一句收尾。

我在脑子里翻了翻笔记，总结出每个人发言的要点：

沈清烛：我经过反思也知道我当年辜负你的行为不对，无论如何我是将你逼上绝路的重要因素之一，希望你给我机会补偿；

闻霜：你走之后我才发现你对我是多么的好，我当年不懂珍惜，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这次让我来照顾你；

纪梵音：我当年太自私只顾着自己，无意识的一直在伤害你，反应过来后我rì夜受心魔折磨，希望你给我机会弥补；

郁孤行：你是我第一个弟子，我从前不分黑白有失偏颇，伤了你的心是我不对，若你愿意，这次我会努力当一个称职的师尊；

……我睁着眼，瞧着手背上半颗红痣发了会儿呆。

良久，恢复了昔日的冷淡声线，没有笑意。

“问剑宗的道，不是我的道。”

四人微怔。

“我从前立誓拯救黎元苍生，结果却因失一具仙骨，尝到了从天堂到地狱的转变。”

“昔日少年热血满腔踌躇，不知天高地厚，便以一命相抵。”

“幸而重生，我无意重复前路。”

闻霜有些急了。

“那你的理想抱负呢？你不是说要拯救苍生大难么？你不是教我以苍生为己任么？”

我垂下眸子，音调更冷。

“你们呢，你们又救了么？”

“我如今肉tǐ凡胎，在京郊施粥一日可解数百名苍生危急，而你们，有着胜过我千百倍的力量，十年一弹指，又救了多少苍生?”

“修仙不过是对于力量的追逐，对于成仙的渴望，修仙救不了苍生，你还不明白么。”

……

这些人，一个个的，不过是不甘心，不过是内心高高在上的施恩欲作祟，不过是想安抚自身那可怜的隐秘愧怍。

非要装出一副真挚模样，瞧得人心烦。

“我要留在这里，诸位还是尽早回去吧。”

沈清烛看上去还想挣扎两句。

于是我补充道：“闻矜尚年幼，难当一国大任，我得陪着他。”

跟伪君子交流真的很烦，下意识还就端起来了!

我闭着眼平复呼吸，再一次好奇纪梵音非得跟这群人修道到底图什么?!

……

呼，事件终于圆满解决。

失踪的女子尽数归家，上完思想课的魁灵被放回山野，讨人嫌的师徒全部滚蛋。

我以受伤为由支使着陆闻矜当牛做马，也是过了一把女皇瘾。

咽下一口他吹凉递过的荷叶粥，我眯着眼瞧窗外黑云沉沉。

忽的感慨了一句“春光大好，未来可期啊！”

太子偏头望望天，又回过头望望我，眼中情绪复杂。

……

后来。

我与陆闻矜演着演着就变成真夫妻了。

他成了至圣至明的一代仁君，我成了恩泽天下的一代贤后。

病榻前，他须发尽白，握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下辈子，我不当皇帝，一定把你放在苍生前面!”

我感动得昏昏欲睡，“好……好……我也……”

灵魂骤然陷入黑暗之中，我瞌睡一下子清醒了。

正心想怎么死得这么随便，五步远处忽的出现一道金光闪闪十分耀眼的魂灵。

“陆闻矜?!你殉情啊?!”

魂灵笑了，很高深莫测的样子，聪明得不像那人能演得出来的。

“那天，我去的太晚了，你仙魂破碎，无法重返仙籍，我只能将你暂时拼凑投入轮回台，与我一道，重修仙魂。”

他有些难过似的，身上的光都没一开始盛了。

“我当初不该放任你一人入轮回历劫难，是我的错，往后不会再犯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是陆闻矜，你要记住我的名字。”

我张了张口。

“你想问的，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待你修成仙魂，自然知晓一切。”

“下一世见了，止微。”

魂灵逐渐暗淡消失，我感受着自身魂体下意识没出息的依赖与不舍，眉头一跳。

引魂使者到来，我收回思绪，顺从的跟上步伐，忽而被手背红痣吸引了目光。

困惑的凝望良久，怎么感觉它……愈发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