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北方战事吃紧，近日的早朝，风波不断。

接连几次抗靖战役的失败，使得文治帝开始心生胆怯，自己思考着打退堂鼓，面对赵纲再提调兵抗击靖军，皇帝那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的本性便展现出来，不愿意听从赵纲的建议，更是听了孙家的谗言，罢免了赵纲，打算向靖国求和。

宋清濂生前与赵大人交好，两人的政治理论也是不谋而合，此番看到赵纲被罢官，角落里的宋清濂气得直跳脚。

还有折子上报：北方民不聊生，小规模起义不断发生；南方数县沿湖渔民赖以生存之所，也被按船只强行收取赋税，本来宋清濂就是去调查这个的，可惜船只失事了。

朝堂上的气氛一时间很是凝重。

然后，宋清濂听到了前线的八百里加急——

军队里出了细作，安国公府中了埋伏，叶家的队伍折损大半，叶家老的少的男儿几乎全军覆没、战死疆场！

他的瞳孔瞬间一缩，虽然是温暖的春日，但宋清濂感觉到好像有一盆凉水把他从头顶淋到了脚。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飘回宋家的，幸好今日的天气乌云沉沉，看不到一丝阳光，看起来随时都像要下雨的样子，至少对鬼魂来说还算不错。可宋清濂却仍觉得有些闷，有些燥，连带着心情都不太舒朗。

他抬眼看着头顶“宋府”二字，踟蹰了许久，才敢踏进去。

安国公府一事，可谓是让整个京城都震动了，叶婉也必然得知亲人离世的消息。

宋清濂忧心忡忡地找了许久，才在祠堂发现哭得不能自已的叶婉。

虽是白日，他的供台上也点着蜡烛。

祠堂里安静极了，除了叶婉断断续续的哭声，再无别的声响。

不知哭了多久，叶婉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牌位，哽咽着叫了声：

“宋清濂……”

‘我在。’

宋清濂也跪坐下来，吹了吹供台上的蜡烛。微弱的烛光轻轻颤动着，无声回应了叶婉。

“祖父死了，父亲死了，兄长也死了……”

‘这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宋清濂……”

‘我在。’

“你若是见到他们，能不能替我道声好？”

‘会的。’

宋清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叶家精忠报国、为国捐躯，死后阎王肯定也会多加照顾的。’

叶婉继续对着他的牌位低声倾诉着，颤动的烛火让她找到几分塌实的感觉。

但是她不知道，她的每句话都得到了宋清濂的回应。

此刻，宋清濂望着眼前的妻子，红着眼睛像只兔子，忽然一瞬间有抬起手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事实上，宋清濂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他的双臂，在贴近叶婉的那一瞬，化做一缕微风，只是轻轻扬起了她鬓角的一缕碎发，便化做虚无。

‘婉儿……’宋清濂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想死了。’

11

深夜，叶婉不知第几次从睡梦中惊醒后，还是忍不住披着衣裳下了床。

宋清濂亦步亦趋地在她身后跟着。

她推开了房门往外走，外面阴沉沉的，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在回荡着。

“夫人，您怎么了？”守夜的丫鬟问她。

雨水浸透了叶婉披散的头发和衣襟，此时她几乎和身旁淹死的宋清濂一般潮湿。

“丹心，我做了一宿的噩梦。”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夫人，不必挂怀。”丫鬟扶她进房，给她找了干净衣裳。

“是皇后姑姑，丹心……”叶婉转身，用力抓住了丫鬟的手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好想进宫看看她。”

丹心叹气，安抚地拍了拍叶婉的手背，示意她放松，“明日奴婢就安排人去问问，看看明日能不能见见皇后。”她是叶婉的陪嫁，也是姑姑安排着照顾叶婉的。

“再睡会儿吧，夫人，天快亮了。”

叶婉擦干了头发，看着窗外，没有一丝光亮，她低声问道：“天真的，快要亮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