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苗苗娘乖乖走了，赵氏拎着棍子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往地上唾了一口痰，似乎见她那么乖顺还有些不满足，犹自在那里骂道：“就为了这么个傻妮子耽误那么长时间，老婆子我都要饿死在屋里头了。”

说完，赵氏意犹未尽地进了屋，她朝苗苗瞪了一眼，眉梢眼角全散发着一股不耐烦的气息。真是看见这个胖得跟猪似的傻妮子就来气，也不知道这傻妮子给老二家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都跟眼珠子似的护着她。

凌月没了当初的痴傻，自是将赵氏脸上的嫌恶看得一清二楚，当然，凭赵氏在这个家的地位，她也不需要掩饰什么。

赵氏对上了苗苗那双大而亮的眼睛，此时这对眼睛的主人正懵懵懂懂地看着她。可这双眼睛越是纯粹透亮如婴孩，赵氏越是火上心头。

再好看的眼睛有什么用，还不是一个痴傻的肥妞！

“天杀的，你怎么就没干脆让水给淹死，还来这拖累我们家。”

听着赵氏没好气的话语，凌月实在忍不住，顶着那对懵懂的眼睛故作疑问：“可是奶奶比我大，按年龄来说应该您先走啊。”

凌月知道自己身体素质比不上前世，刚刚死里逃生的身体禁不起折腾，但她还是忍不住刺了面前这个老太婆一句。

“你！”赵氏只说了一个字，就气得拿起棍子作势要打。

以往这妮子被说上一百句就只会在那呵呵呵地傻乐，赵氏看着那时咧开嘴角里的大黄牙和嘴角蜿蜒而下的口水就一阵恶心。

而如今居然还敢回一句！

这傻子看起来聪明了些，可她实质上还是个傻子，也不知道她从哪学来的这种话，鹦鹉学舌般地在此时学了出来。

凌月一看那棍子有碗口粗，劈头便朝面上砸来，势头显然不妙。凌月可不是当初那个连躲都不知道躲的傻妞，连忙努力挺着胖胖的躯体在狭小的空间内四处腾挪。

“嘿，天杀的还会躲了？”赵氏更加来气。明明看起来瘦小精干的身子，此时舞起棍子来虎虎生风。

凌月逮了个空头就跌跌撞撞往厨房处跑，她可是记得刚才她母亲被这个恶毒的奶奶赶去做饭了，也不知道到母亲那能不能避避风头。

凌月就算有着胖乎乎的身躯，可在她卯足劲跑的情况下居然还要比赵氏这个老年人快上一些。

林氏正切着菜呢，听见院中有些声响，连忙丢下菜刀出来看。没想到见了一副奇怪的场面。

自己的闺女在前头跑着，而自己的婆婆在后面举了个棍子追。

林氏赶忙迎着凌月的方向走了两步，顺势就把凌月拦下了。凌月也机灵，见自己娘出来了，赶忙躲到林氏的身后，扒着林氏破旧但干净的衣衫，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赵氏的方向。

“婆婆，您这是在做什么。苗苗她本来就痴傻不懂事，怎么突然又要拿棍子打她？”在赵氏面前，苗苗娘一直都是跟发了瘟的鸡似的抬不起头。

可今天可是有苗苗在她的身后，她虽然害怕积威已久的赵氏，但母亲的天性让她跟护崽的母鸡一样鼓起勇气质问赵氏，一步都不肯相让。

“还不是你这个婊子婆教出来的好玩意！”赵氏本来就没想明白一向痴傻的苗苗怎么会说出那种话，现在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正主。

林氏猝然挨了一骂，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她早就习惯了赵氏无缘无故的对她看不顺眼，她只是急忙替凌月辩解着。

“婆婆，您也知道苗苗是个傻子，干嘛要跟她过不去。苗苗她所有行为都不是有意的，您也见她长了十几年，不早也清楚嘛。”

赵氏到底不好跟一个傻妞置气，于是她放下了棍子，又狠狠地朝林氏旁边的泥地里唾了一口，恶狠狠问道：“你饭都做好了就出来晃荡？”

见赵氏不再打算对付凌月，林氏心里暗松一口气，但面上还是带着一向的逆来顺受道：“还没。”

“你这做了半天饭还没做好是想饿死我这老婆子，好为你那傻妮子出口气？”赵氏见抓着了她一个小辫，底气立马上来了，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不是的……”林氏没敢辩解再多，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她知道这种情况下让婆婆出完那口恶气就好了。

“好了好了，别在这杵着了，没做好饭还不赶紧去做。”赵氏还不解气，顺嘴吩咐道，“看你还有空出来，既然那么闲，干脆把全家的衣服给洗了吧。”

看婆婆那嫌恶得跟赶苍蝇似的手势，林氏知道赵氏这是放了她一马，赶紧拉起凌月往厨房里走。

凌月乖乖地被林氏牵着，一点也没刚才的调皮劲。她此时正在心中懊恼呢，没想到穿到了个小孩身躯里，连智商都跟小孩齐平了，一时没忍住倒是连累了自家的母亲。

走了几步就到了那个厨房。凌月环顾一周，这个厨房看起来简陋而狭小，可这里面干净而又整洁，一点也没她前世在贫民窟里看到的那种脏乱差。

苗苗娘先是在外面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人，这才赶紧蹲下来，握着凌月的手轻声问道：“给娘看看，苗苗刚才被伤了没。”

凌月低头就看见那双干枯如枯柴的大手抓住自己那一对肉乎乎的小胖手，听着母亲担忧的声音，觉得这两双手越发刺眼，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温情，她鼻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娘，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的病好了，自然也会护着自己不被奶奶打到了。”凌月吸了吸鼻子，努力把泪意憋住。

“会躲了就好，会躲了就好……”苗苗娘一连说了好几遍，搂住她感叹，“要是还像以前一样见奶奶发火还傻呆呆地站在那里，那一棍子下去我的苗苗可要没命了啊。”

凌月主动伸出手拍了拍母亲的背部以示安慰：“娘，咱们这也算苦尽甘来，您不要为我担忧了。”

“上天有眼啊，苦守了这么多年，终于肯让我的苗苗恢复正常了。”林氏哭了，凌月听见她这句话眼泪终于忍不住了，他们为了苗苗都受了太多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