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跟张梅呆了一整天，上午买菜做饭。下午看电视剧。中午给同条街上拉着三轮车卖水果的老王叔送饭时，顺便替他吆喝了几句。

“我回福利院了！”吃完晚饭，五点多，墨阳对张梅说。

“回去干什么？就在这儿睡吧！”张梅正洗碗，随口道。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你要是不习惯跟人睡一床，我睡地上就行。”

“我明天再来看你！”墨阳不为所动，说。

“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那福利院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回去？”张梅被墨阳哽得有了些脾气，放下碗，走出厨房，大声道：“你想知道我去找你的时候，那些人什么态度吗？他们巴不得你就死在外面，永远别回去。”

“所以我才要回去呀！”墨阳咧开嘴，如是说道。张梅一愣，终没犟过她，放人走了。

和从前的日子差不多，墨阳一个人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拐了个弯，又走了五六分钟，到了福利院。

守门的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跛脚老头儿，看到她，微微一怔，目光之中透着惧意。

福利院规模不大，但也不小，有自己开班上课。孩子宿舍，教职工宿舍，教学楼游戏室休息室也算应有尽有了。

墨阳住的地方不是孩子统一的宿舍，而是福利院西南角准备拆迁的一排小砖房中最靠里的那间。

砖房是之前福利院免费供给清洁工门卫等低收入成员住的地方。人搬走后，就闲置了下来。因着时间有些长，红火砖看不太出本来的颜色了，石棉瓦也开始挡不住风和雨。

走到门口，墨阳发现木门被画得脏兮兮的，锁也被撬坏了。推开，原本小且破但干净整洁的屋子变得乱七八糟的。

床单被套枕头和仅有的几套衣服躺在地上，皱巴巴的，隐约还能看到些脚印。旁边是断了的牙刷和碎了的玻璃杯。墙上和门上一样都是些看不出具体样子但明显不友好的涂鸦……

后背骤然一痛，墨阳转身，四五个小男生站在她不远处，有的比她高，有的比她矮。怯生生又恶狠狠地盯着她，“神经病，你又回来干什么？”

“肯定是人家不要她啦！”墨阳不接话，他们就一人一句自己说上了。“老师说，她肯定会被赶回来的，因为她有精神病。”

“哈哈哈……神经病，没人要。神经病，没人要……哈哈哈……”看墨阳还是没有动静，几人胆子大了起来，伸出手，指着她，齐声有节奏地笑唱道。

突然，有人从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石子儿，扔向了她。顿时，墨阳像疯了般，冲过去扑倒了那个小男生，抬手就开始打人。

小男生被揍得哇哇直叫，惊醒了旁边呆住的人。小个子的三个吓得哭着跑掉了。大个子的一个去拽她，被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开始哭。

尝到了血腥味，墨阳揩了揩嘴，站起来走到房间门旁支出来的小水管处打开龙头洗手，漱口……

“肖梓瞳，你一回来就欺负同学，是不是真的要我打电话让警察来管你？”女人三十多岁，戴着眼镜，微胖，算是墨阳的班主任。

洗完手，漱完口，墨阳没瞅胖女人一眼，走了。没有回张梅的杂货店，挑了条不同方向的街道走了去……

一晃就是两三个小时，墨阳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个什么地方。她一直挑着人多灯亮的地方走，这会儿，看到不远处围了一圈人，就走了上去。

“还跑，让你跑，妈的，要不是看你长得可以，你就割肾去吧！”人群中，几个壮汉一人连着一脚，一人接着一句，“让你做这你还委屈了，委屈倒是让你老子把钱还了呀！”

地上的少年闷哼一声，朝一大汉的脚处淬了口血水。可想而知，少年被踢得更狠了。翻过来覆过去的，除了脸，除了重要部位，他就像一个足球，任人踢过来又踢过去。

位置一点一点地挪，围观的人跟着一点一点地退，墨阳没退，成了前排，少年正好被踹到了她跟前。

猝不及防的对视，墨阳脑子里闪过了一些画面，捕捉不到，却心疼得厉害。

“都滚远点儿，不然连你们一块儿揍。”两个大汉，一边一个，架起少年，就要离开，墨阳开口，叫了声哥哥。

大汉们一齐停下，转身，看起来比较有话语权的高壮男人问：“你是他妹妹？”

墨阳抿唇不说话，盯着少年看。少年伤得很重，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但墨阳在他张张合合的眼里清楚地看到了浓烈的恨。

“一起带回去！”虽没得到回答，高壮男人还是对着身边空着手的另两个下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