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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夜间浅粉护眼青春

第3章 绿照庭聚

三老爷连怀德风尘仆仆,马车还没有停稳就跃下车辕疾步向老夫人:“母亲,母亲可好?”

大儿子和媳妇同时遇难了,当娘的能够站在这里神色淡定的也就是他母亲连麻氏了。

连如意就站在老夫人右侧,眸色略有黯然,木然唤一声:“三叔!”

连怀德应了一声,面带惆怅意欲关切也不知说什么,直到连如意眸光恢复灵气凝向他,他才作罢。

连老夫人眸华莹亮,瞬间腰背挺直,甩开丫鬟喜鹊扶着她的手:“怀德,毓贞呢?这一路少说也一百里路,她这身子骨坐马车就是遭罪,快让下车。”

连怀德转步向马车方向,那里他的养女奥雅,早就乖巧地搀扶着安毓贞下了车,还脆生生唤他:“父亲大人辛苦了!女儿这就亲自去打热水为父亲和母亲洗漱。”

连怀德自从有了这个乖巧秀气的女儿以后,心里早就把她看做是自己亲生的,挽过安氏的手笑:“看看我们女儿多贴心啊!”

站在老夫人左侧的陈氏面上很不自在,斜瞥一眼巧珍,低声怨叹:“你看看你,你能比得上奥雅的一半,我也不用整天累身又累心的。”

“娘,我要去三婶的西葵院吃三婶带来的麻花。”巧珍根本就不理会她娘说些什么,脚步早就跟到奥雅后面去了。

陈氏嘴角抽动,又不敢发作什么,她心里一万个懊悔和刘柱生下来巧珍这个孽种。

为了巧珍这个孽种,那年她以去寺庙上香为由借机生产,和刘柱花银子请奶娘养到两岁谎称从牙行买来的,光那几年尽心筹划这事情都担了十二份的心。

陈氏原本还是对老夫人惧怕万分的,时日一长瞧着婆婆不过就是习武人的威严,心慈大度疼爱后辈,还让她执掌了连家中馈,就算连怀忠外面有了人又如何?近日的丧事里她和刘柱可是该狠狠剥些油水了。

三老爷连怀德简单洗漱过,不到一刻钟便到了老夫人的绿照庭。

老夫人坐在炕塌边,连如意紧挨着祖母坐一处矮凳上, 陈氏坐于下首的琴几前,眸光盯住厅堂的门扇。

旁人以为陈氏多么期待三老爷迅速商讨丧事,连如意知道她期待的人是刘柱,平日里主仆为了避嫌连单独碰面都很少,此时,刘柱就被老夫人安排在门外随时传唤。

“母亲,大哥和大嫂的殉难,我已经书请京师里的官员奏请“营葬”。可

眼下太祖万岁还在西征的路上,且就在湟水附近。”连怀德说到这里就不想说下去了。

连老夫人眸华狠狠扫视窗台边的松鹤炕屏,眸子里冷光泛起,说话时候却声调和蔼:“我大通连氏即为御赐的姓氏,那么我等为了西宁国尽心效力本该如此。”

继而,老夫人眸光转向陈氏:“翠华,我记得令尊跟我提起过,说看中我的祖传琥珀琴,上次是我以为令尊不晓音律,如今,我愿意割爱了。”

陈氏赶紧摆手:“老夫人,这可使不得啊!记得您说那琥珀琴是您母亲疏勒郡主的心爱之物。”

陈氏再怎么糊涂也不会不知道这么贵重的琴,她父亲酷爱乐器都是为了奉承六王爷宁士墉,随了六王爷的喜爱,仿佛不喜欢就讨好不了六王爷似的。

陈氏停顿了一下说:“母亲,如果是因为居丧中的开支不够的话,媳妇可以先垫上一些。”

老夫人感到意外,眸光停顿一下摆手说:“不必了,这种事情你操心不来的,就按我说的办,你明儿一早把做成服的裁缝找进府给所有人把成服赶着做了吧,先回你珍华院歇息去吧,明天我们娘儿三个还有得忙呢!”

陈氏听见这话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她的体力是赶不上她婆婆这个习过武的老婆子,一整天从这绿照庭的高台阶下来两趟就累的喘气。

陈氏的丫鬟萍儿快步从门旁过来搀住她,跨出门槛的身子不由的挺直了。

在她今晚来看,这连家也是中落下来了,连老夫人的琥珀琴都要拿出来了,怕是真的就没有银子为儿子媳妇发丧了吧?

经过门廊时候矜持地瞄了瞄刘柱,刘柱垂首施礼:“三夫人。”

刘柱在陈氏走出门廊拱门的时候,挪过脸睨着她熟悉的背影,嘴角笑意甚浓。

新帝改朝以后整顿民间大小势力,他的野狐山兄弟们劫大户的逍遥日子不复返,感激连老太爷二十年前的收留他才有了安身的地方。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一个草寇头目竟然会有三夫人这样的金枝玉叶委身于他,还和他有了后人—巧珍。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开天眼照顾他了,或者就是以前,他没有糟蹋女人得来的好报应吧。

他正独自陶醉在甜蜜中,忽地,三老爷自内唤他:“刘柱可在?”

“在!”刘柱赶紧应声。

刘柱一进门,连如意一眼就发现他欣喜神情隐藏在一贯憨厚的脸上,重生以后三十岁的她已经有观人入微的习惯。

连老夫人交代刘柱:“今夜守护灵棚的人分三十六个人,三轮,人手要即可去安排,明日各个门口也安排一人留意进出的人。”

“是,老夫人!除此以外可还有什么让刘柱做的吗?”刘柱的回话多年没有变过,还是听起来憨厚又忠心的一个人。

唯独连如意知道,这个刘柱自连老太爷病故以后那份忠心就变质了。

再以后连如意嫁给宁乐熙很少回来娘家,连家就因为奥雅和宁乐熙生的野种,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祖母知道了奥雅联合刘柱与陈氏这对狗男女的勾当,一气愤就打了陈氏。刘柱当下就弄来五石散混到老夫人喝的酒水和茶水中,几次下来折磨的老夫人腹疼难捱暴毙而亡。

想到这里,连如意心里接连打了几个冷战。

连怀德与老夫人商议奏请营葬的事宜,连怀德说:“大哥被那叛贼呼延贵一枪就挑落了头颅,也没有同僚参将相助,朝廷还是对我们连家不信任啊娘,大哥大嫂死的很冤枉啊!”

连家老三流下了男儿泪水,连如意起身劝她三叔:“三叔,且莫悲哀过度!二叔不在家,您就是我和祖母的依靠。”

她仰头叹息一声把悲疼强压下去,前世里捶胸顿足也绝望到哭伤了肝脏,这样没有用,贱人们藏在暗处一样过得自在。

反而是连老夫人比小儿子还要刚强,把自己的帕子递给连怀德:“别在如意面前这样,她一个孩子家都难得这么安静,老二的女人到底什么时候生?你知道不?”

二老爷常年守防的关隘口,距离三老爷的凉州就只有五十里路,他们兄弟之间来往比回家还频繁。

连如意起身整理了腰裙,神色变换成一副黯然,出来厅堂,听见里面老夫人说:“如意那孩子今天都哭昏过去了,现在,让她静心一会吧。”

连如意只要一看见刘柱,陈氏,奥雅,这三个人怎么会令她静心呢?

和丫鬟月儿一起回到了自己的如意院,另外三个侍女碧儿,瑶儿,静儿都还等着她。

“你们都去睡吧!把院门给我留着就好,我睡不着出去走一走。”连如意神色黯淡吩咐四个婢女。

四个人里,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她们的小姐个性一直都是率性而为,从不拘于礼数,眼下她刚失去亲爹娘,她们四个是心疼又没辙。

胆子大些的静儿说:“小姐,我们还是都陪在您身边吧!这样我们比较安心。”

连如意浅淡一笑:“自己家的宅院有什么好陪伴的,快去睡!”

连如意疾步匆匆穿过仆人巷, 百折裙上罩了一件白麻长比甲出现在辕门左侧的仆人院门口。

“兄弟们,你们都得打起精神来,在往后这些天里不准偷懒,偷懒就是对不住二夫人平日对你们的厚待。”刘柱坐在一个躺椅上俨然一个王者在训话。

哼!此人留不得,父母居丧过后就得让他消失,他消失了陈氏母女就没了实际依靠。

次日清晨卯时,连如意就起身穿好绛红色衣裤出来后院练功。

相隔一道院墙内就是兄长连安的朴勤院,昨晚他接近凌晨才回家,这会儿还没有起床呢,连如意小腿绑好沙袋用心练习梅花桩一个时辰。

换好衣服过去辕门左侧的仆人院里,男仆们才刚起床,院子里一派杂乱。

忽然一个眼尖的看见大小姐冷漠出现在院子里,慌乱中作揖问安:“大小姐早!”

“刘柱何在?”

“回大小姐,管家刘柱他不住在这里。”

梳着小髻,雍容贵气的大小姐继续问:“那他住何处?”

“刘管家,他,他住在地藏王庙背后的两间屋里,就是有两棵大花椒树的敞门小院。”

这个刘柱他不是被指派住在这里吗?还都住上独院了,那个院子虽然在府内,翻过一堵墙就是府外,而与陈氏的珍华院只隔着两堵墙和一条小道。

连如意面上不动声色,淡淡一笑:“今日小殓,大家或许会辛苦,我吩咐厨房为你们午时四个时辰后再加一顿洋芋面条。”

在一片道谢声中走出来仆人院,刘柱那套笼络人心的手段她也会使。

西葵院里,三夫人安氏已经起来梳洗好准备给老夫人请安去,连如意一身白绸长比甲过膝盖,里面是黑衣白裙,素净大方。

这么主动恪守规矩可不像她连如意,安氏和奥雅已经用眸光表示了她们的惊讶,奥雅把持不住沉默先开口:“大姐,你是怎么知道,今日是小殓要穿黑白素衣的?”

连如意没有功夫和她贫嘴,没有任何理由,别人知道的,她这个文武皆修的大小姐不会不知,前世的她,想的没别人多罢了。

对奥雅,连如意只淡漠一笑算是回答了。

三夫人安氏一双明丽美眸睨住连如意:“如意啊,昨晚睡的可好?三婶和你二叔三叔都很担心你人还小,身子骨可别熬坏了!”

连如意恬淡一笑:“三婶,我很好。”

出来西葵院,奥雅挽住安氏诧异地回望一眼就往绿照庭去了。

连如意待他们不见了人影,折回去西葵院。

“三叔,你需要留心刘柱,他单独住在地藏王庙背后的敞开门院里你可知道?”连如意在厅堂就这么直说。

连怀德眉心微蹙起,那神情像极了他大哥连怀义,刘柱和陈氏的事情他不是没有和二哥商讨过,苦于没有证据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有等他说,连如意接着说:“今日小殓就是为我亡父亡母穿衣的日子,这个事情就让我和兄长来完成,只是,三叔必须把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兄长,不要在倚重于刘柱。”

连怀德对连如意的话颇感意外,眸色中愕然一闪:“这是必然,他不姓连,今日抱磨(持名版)的是你哥,护丧的是刘柱他们。”

“护丧的人不能用他们那些草寇,就用三叔这次带来的护兵,上阵者必要用上过阵的人来护送才合理。”连如意果断说。

连家三老爷半张着厚唇:“如意啊!你果然是个大人了,三叔料不到你想得这么仔细。”

“一夜长大的吧!”连如意略带哀伤地回应。

朝廷永无休止的征讨,像她这样父母同时惨死征途的将门子女,性情再怎么顽劣也会在这一刻改变,何况她的灵魂早就是一颗经历过烽火血腥的女人。

“还有后三日的大殓,哭,吊,三叔要辛苦的地方很多,我哥哥他必须要操起一半的心思,我也会从旁协助的。”

连怀德眸色精亮,从方椅上起身直接端起一把茶壶豪迈地灌了一口茶:“如意,叔想让你在明日“背大绳”你可愿意?”

连如意踱步到门口,疾速扫视过院子里仆人丫鬟没有半个人影,才回头。

“那么说来,咱们家要奏请的“营葬”,内务府的还给搁着不办,对吗?三叔。”

连怀义垂眸轻叹,执起茶壶又猛灌茶水:“皇上顶多三日即可到达邻近五十里的平安县,到时候咱们还需要迎接圣驾,做些排场的。”

连如意简直要拍手叫好了,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前世她就没有机会见到这位开国皇上,就是要抓住“背大绳”这个举动为连家谋求一份福,不要让父母的惨剧继续发生在连家后人身上。

“对!就是要天下人都要知道,我父亲死的很冤,死得不明白。”

连怀义和侄女商议完就去绿照庭老夫人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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