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夏慕经历了什么，但他决定就那么陪在她旁边，直到她醒来。

等待她苏醒的时候，霍阳脑袋里止不住地在想，她开心吗，她过得到底怎么样。

这个问题，快要把霍阳给折磨疯了。

夏慕抱着双腿，想着这个问题，就笑了出来：“不知道......我很久没有过活得轻松的感觉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不过，人生就是这样的吧？你倒是还好啦，你这么年轻，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我吗？”霍阳偏头看着她，他的双眸是茶褐色的，说话的时候喜欢看着人，像一只温驯的小狗。

“我，父母吵架，从来没人管我，我本来也觉得没什么，他们不要我，我也可以不要他们。直到有一天，我选择离家出走之后，才发现，我对他们来说可能真的无所谓，但他们对我......却是唯一的父母。”

阳光洒落，穿过树荫和微风，静谧地包裹着两人。

远处偶尔有小孩嬉闹的声音传来，但都那么遥远，打扰不到他们。

夏慕静静地听完，霍阳没说什么惊天动地的案例，但就这么几句话，就已经直面了最深的沉痛。

离家出走，或许是每个少年人心生意气时会考虑过的事。

但是最痛苦的居然不是离开家庭活不下去，而是你发现，离开了之后，你会想念他们，他们却没人想念你。

夏慕抬起一只手，摸摸霍阳的后颈，用软软的声音说：“霍阳，你是宝物。”

霍阳茶褐色的双眼充满迷茫，还有不自信，不相信地看着夏慕。

夏慕直视着他，笃定地温柔道：“真的，我没见过比你更可爱的男孩子，你是人间的宝物。有的人不会珍惜，可能是因为他蠢笨，可能是因为他第一次拥有，还不知道要怎么和你相处，但是你的好，终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

霍阳眼眶微湿，高大的个子趴伏下来，蹭在夏慕颈边：“我觉得自己很耻辱。他们明明一点都不想要我这个儿子，我却还是舍不得他们，还是羡慕别人能和父母团聚......”

“这是爱啊。”夏慕拍抚着这只大狗，“爱是最美好的品质，怎么会可耻呢？霍阳，你真的是最好的。”

男生静静地靠在娇小女人的身上，这样的亲密距离。

他听着这一句句动人的温柔的话，像捡拾着银河里的星星，用着几乎感恩戴德的心情，将它们当作胸花，一个个用别针钉在了胸口，这辈子都将成为他的荣誉，他的安慰，永远不会忘记。

霍阳喃喃道：“小老板，你也是最好的。”

夏慕失笑。

不，她不是。

和干净纯白的霍阳比起来，她有多肮脏，多黑暗，多腐烂，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灵魂早已干涸，徒留一具看似完整正常的躯壳，每天这样生活着，在行尸走肉里，还算是比较积极向上的那一个。

越宅。

越凌航在门口已经站了半个小时了，身后一堆公务等着他处理，他却完全不屑一顾。

看着他那阴沉的脸色，手下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上前去催。

只好陪着他这么等着。

一个女佣缩着脖子胆战心惊地经过，被越凌航叫住。

“少夫人回来了么？”

“还、还没。”

越凌航的脸色又黑了一个度。

他只是离开医院一会儿，回来连妻子都弄不见了。

那个男人……

越凌航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都不用猜测，那人，他见过，在夏慕的宠物店里。

越凌航在门口等着少夫人的事情很快传遍了越家上下，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甜蜜的“望妻石”，所有人都说，越少爷脸色难看得很，像是怀疑少夫人在外与别人有染了，想必等少夫人回来，会好好教训呢。

夏慕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

她还半躺在草坪里享受着灿烂的阳光，身边摆满了霍阳给她买回来的零食。

他就像一只小狗，用七七八八的甜食把主人给圈起来，还孜孜不倦地介绍着：“你刚失血，多吃点甜的，补回来。”

夏慕悠游自在地眯眼，拆了一包零食，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嘴里放。

“啊……这样的生活，好悠闲，好久都没有过了。”

霍阳心下一动。

微风吹拂，树叶飒飒作响，他低头看着女人娇俏的眉眼，舒张开来，每一根眼睫毛都仿佛在述说着惬意。

霍阳心中鼓噪，咽了咽喉结，低声说：“喜欢吗？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出来逛逛。反正，店里不忙。”

夏慕笑了，摇摇头没说话。

她的反应让霍阳心中添了分失落，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慕已经站起来，转身对霍阳伸出手。

“来，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

霍阳盯着伸到自己眼前的莹白手心，终于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顺其自然地握住那只小手，其实根本不用借力地、轻松地站了起来。

“走吧。”

沿着河堤，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有人放风筝，线扯得又远又长，远远看去，还以为是在河中放。

“呜——”

忽然，夏慕小腿上撞上个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孩子。

夏慕还以为是自己撞疼了他，蹲下来小心地说：“不好意思啊，你哪里不舒服吗？”

那小男孩却是主动抱着夏慕的手臂就不撒手了，看样子，刚刚也是他主动过来抱上夏慕的小腿的。

“姐姐……我妈妈不见了，呜呜。”

原来是走散了，夏慕无奈地朝霍阳看了眼，霍阳也蹲下来，笑得俊朗帅气：“没办法了，那我们帮你找妈妈吧？”

“呜呜。”小男孩还是哭个不止，抽抽噎噎地说，“气球，气球也长到树上去了。”

霍阳又抬头，发现不远处的树枝上确实挂着一个氢气球，那绳子绕在树叶上了，好险没有飘走。

“没关系，哥哥会帮你拿下来的。”夏慕笑眯眯地，指着霍阳。

那男孩闻言终于是不哭了，捏起小拳头擦擦眼泪，好奇又期待地看向霍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