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我杀人，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苏卿陌打开一边的木箱，里面是一整套的戏妆工具，他抽出毛笔，就着妆水开始给地上的男人化戏妆，他平白的那濒死的脸上敷了一层白粉，接着是胭脂，弄弄的红晕在惨白的面上化成桃花的春景，苏卿陌问了，江狸没有回答，所以他也就那么有耐心的继续等，血液渐渐干涸，地面上的人却还有些温度，开始做一些微不足道的挣扎。

江狸蹲下身，颤抖着手，帮他固定住那个男人的头。

“因为当时，你杀的是杀手。”

不知道是不是苏卿陌救她出来的原因，江狸对苏卿陌的手眼通天有着迷一般的自信，当时她相信那些杀手不会伤到他，那些杀手的确没有，她认为苏卿陌是个温柔的人，虽然看起来喜怒无常有点神经，但是归根结底，也不应该算作一个见人就杀的魔头。

当然，杀手这个职业另当别论，有钱雇杀手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人，被杀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们狼狈为奸，某种层次也可以算作为民除害。

……好吧，她乱说的，她只是不喜欢牵扯到局外人。

十分不喜欢。

以之前在暗网的资料，关于苏卿陌的各种身份上神乎其神的记载，她觉得，他应该在出手的瞬间就知道对方不过是个体弱的，被绑缚来的，注射了过度致幻剂的人。

杀了这样的人，江狸不喜欢。很容易牵扯到什么伤及无辜的词，江狸都不喜欢。

因为她曾经是这样的‘无辜’的一员。

搞笑么，这又不是什么小说情节，一条命，随随便便的过去了，是要被投诉三观不正的。

“杀手，都是以命相搏的人，他们不把自己的生命当成生命，不好好珍惜，我可以理解，他们要来杀你，你杀了他们，是对的。”江狸认真的看着苏卿陌俊美的侧颜，灯光为眼睫披上一层迷蒙的色泽：“但是这个人，他只是个普通人，你杀了他，不对。”

“你在逗我。”苏卿陌说的不咸不淡，手上用了点力，毛笔的笔尖沾了眼墨，为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几笔勾勒出细长的眼尾，接着收笔，为他添上珠片：“我从来不认对错，不讲道义，不重感情，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谁给你的错觉，我是个温柔的好人？”苏卿陌收手，淡淡的起身，拿起一块软布，一点点擦拭干净自己的指纹，江狸松开手，微微发愣，苏卿陌微微的笑起来：“不要满脸圣母的样子对我失望，如果我是个好人，你现在还在监狱里——人命如草芥，自己不想当草芥，就要有用。”

江狸忽然有点想抽自己一个巴掌。

“不过如果你要做好人，我无所谓。”苏卿陌把工具移到了梳妆台前，沾湿自己的皮肤，也开始上妆眼神却是一直凝在江狸身上，瞳子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只要你能杀了我。”

你我享受了恶的恩惠，却又趋向于善的天梯。

多么虚伪，盲从的生物。

每个人都是如此。

“你在动手之前，知道他的状态么？”江狸走近。

“气息不稳，神智错乱，呼吸不畅，可以听到。”

“那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江狸忽然灵光一闪。

“我……”

江狸明白了，不纠结了。

致幻剂的应用，目前即使是黑帮的三公子，可以到手的只有一种，叫做‘欢乐天堂’的精神剧毒药物，一般逼供用，用了这个药物的人，表面与常人无异，但是呼吸过于紊乱，稍微知道些的人都可以判断出来。

江狸没有留心呼吸，也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

但是苏卿陌有。

有些牵强和一厢情愿，但是苏卿陌，更大的可能，是让那个人少受些痛苦。

狡猾的洛怀秋。

“真是温柔的人啊。”江狸语调平平的赞叹。

苏卿陌猛的咳嗽起来。

其实这个场景有点奇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地板上还躺着个差不多已经死了的人，但是气氛忽然轻松了起来，江狸对于第一次呛到苏卿陌表示满意。

让你装X。

“节目报表是第十二个，也是压轴的戏，理论时间是8时37分开始表演，”江狸打开电脑，墙上的挂钟呈现6.13分的字样，她轻车熟路的‘勾引’了一番洛家的防火墙，接着黑进了安全中心：“你的心理估计时间是……其次是大少爷，大部分实弹火力在这座屋子周围设防，你……”江狸向苏卿陌望了一眼：“你你你你脱衣服干嘛！？”

“换戏服，”苏卿陌回答的相当坦荡且理直气壮，原本宽大的云袖外袍剥开，中衣单薄，江狸没有忍住扫了一眼，居然看到了腹肌，绝不肥硕，也不纤弱的身体，脱下衣服来意外的显出神材，所谓古有君子，长身若立，虽然有料，但是和这张脸配着，也没有一点不和谐，不夸张的肌肉暗含着力量“这里没有遮帘，不然在哪里换？”

“咳咳，”江狸清了清嗓子，眼神往上移，腰腹，胸，锁骨，喉结，有几分难舍难分的意味：“你的预计动手时间是……”

嗯，色qíng，很色qíng啊！

“怎么，移不开了？”苏卿陌放慢了换戏服的速度，压低了嗓子：“喜欢？”

个大头鬼。

江狸敦促自己收回目光，又问了一次。

“大约开场8分钟，也就是45分左右，前后不超过三分钟。”

“那当时的安保分配……”江狸敲击键盘，开始二度攻击安全方案，网页编码程序跳动成乱码，江狸敲击键盘，仿佛捋顺乱码似的，平面图开始显现：“从大厅到主演台，四百米的距离，这里是自动生成的规划路线图。”键盘的声音清脆悦耳，苏卿陌换好衣服过来扫了一眼屏幕，江狸看着标红的路线，补充，“你解决之后，估计警卫会在5分钟内汇集到舞台区，所以大门反而更近——”江狸手指在路线图上划了一道，“所以不用那么麻烦沿着路线，绕这么远，脱身之后从台中的小门换身衣服直接从大门出去，警戒的话……”

“没问题。”苏卿陌揉了揉她的头。

下意识似的动作，一点温暖隔着头发传了过来。

苏卿陌愣了愣，江狸倒是没有在意：“那我直接走么？”

“不，”苏卿陌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的手指，而后放开：“你……最好昏倒。”

？？？

啥？？？

“我体质还好，不算太弱。”冷漠脸。

“是事实需要。”苏卿陌似乎是被逗笑了，“自己昏还是我上手？”

……我选择我自己……

“算了，你掌控不好力度。”

？？？？？

后颈微疼，江狸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昏倒下桌子的前一刻，江狸是想骂人的。

脸砸到桌子上了啊！！

“好好休息。”苏卿陌把电脑移走，关上了门。

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