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扁纸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涟漪坐在地上，脑海里重复着这个问题。

她一度怀疑，方才在她面前指责她的人，不是扁纸，而是披着扁纸的皮的妖怪。

此刻她更担心的，是顾姬。

扁纸方才那番话意图明显，他觉得欣王爷就是靠着顾姬才能在朝堂之中取得优势。

而现在扁纸也不是当初那个扁纸了，若是他为了争权夺势，想办法得到了顾姬，那么顾姬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过吗？

涟漪只觉得背后的汗毛一根根都立了起来。

明明天气已经开始热了，但此刻的涟漪却像还在寒冬腊月一样，冷的全身发凉。

这寒冷并非因为天气，而是因为心冷。

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若说这么多年她对扁纸还有些许好感，那么也全在这一刻都花费光了。

涟漪还在地上心痛万分，原先被她支出去买东西的小厮却在这时候回来了。

那小厮怀里满是各色蔬菜，他一进门便闻见了浓厚的酒味。

小厮不满地皱着眉头，原以为是大清早的有人就来酒馆喝酒吐了满地，谁知道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涟漪。

“老板？您怎么坐在地上？”见涟漪坐在地上，小厮慌乱地扔了手里的东西就来。

刚到涟漪的身边，就瞧见涟漪身旁全是酒坛子的碎片，地上的酒挥发了一些，却还有不少在地上行程了水渍。

“哎呀，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来酒馆里捣乱了。”小厮急急忙忙将涟漪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又从后院拿了水和抹布，打算将地面清理干净。

涟漪伸手制止了他：“不必了。今日就不营业了，你回去吧。”

“这......”小厮脸上露出了为难的情绪。

他到底是为涟漪打杂的，涟漪一日不开门，那么他就少一日的工钱。

涟漪招来的这小厮也是命苦，年纪轻轻没了娘，好容易到了能挣钱的年纪，父亲却得了重病，每日都只能靠着汤药吊着性命。

全家唯一的收入，都在他身上。

涟漪本还在伤心之中，见这小厮脸上满是为难，才恍然大悟：“你放心，我今日受了点惊吓，不想开店，你回去就好，不会扣你的工钱的。”

这小厮是个老实人，尽管涟漪这么说了，还是拿着水桶抹布将地上打扫的干干净净，又怕涟漪受了惊吓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此特地为涟漪烧了碗皮蛋瘦肉粥，放在涟漪的跟前。

涟漪本来是不想喝的，无奈腹中空空，加上方才和扁纸的一通对话让她心力交瘁，这才慢慢用勺子喝起粥来。

小厮走了，店内也空荡荡了起来，涟漪不愿意在没人气的地方待着，索性锁上店门，想要出去逛逛。

而这一切，都被随城的眼线看在了眼里。见涟漪出了门，随城的眼线便悄悄地回到了王府。

随城下了朝之后便回了欣王府，他最近的工作有点多。

扁纸的账簿有问题，他向随善汇报过了。随善让他把扁纸贪污的银两列出来，再找出可以缩减的开支。

尽管随善一再说人手若是不够可以问他要，但随城素来就是那种能自己解决就不麻烦别人的性子，所以最终随善也没给随城多安排一些人手。

但随城却提了另一个要求，要求多派些人在扁纸家观察。

“他能做两本账簿，说明此人特别小心谨慎。查账治标不治本，若是找不着他如何做假账，那么这次可就太难收拾他了。”随城的原话是这样。

随善想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扁纸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心机颇深。就目前看来，往年的天台祭祀，扁纸可没少收钱。

“那就依你所言，在礼部尚书府里多安插些人手吧。”随善大手一挥，便同意了这件事。

随城谢过随善之后，就又投入到了查账的工作中去。

他一进书房，本想直接打开账本，谁知道他派出去的眼线和探子二人端端正正候在房间之内，见了他就问安：“给王爷问安。”

这二人，一人穿着白衣，一人穿着黑衣，在书房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随城没由来地想到了地狱里的黑白双煞，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但到底是不相干的事情，随城也很快将思绪拉了回来，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不用拘束。又有什么消息了？”随城摆摆手，便拿起一本账簿，打算边看边听。

“王爷，您之前查的事情，现在已经基本可以确认，涟漪和前朝的关系很大，而且她曾经和扁尚书是恋人。”探子将一本文书递给了随城。

随城面色一沉，原以为他二人是故交，想不到竟然有这一层关系。

扁纸近日在风口浪尖上，而涟漪又是最近才出现的，莫不是这二人有什么关系？

他刚要伸手去接探子手里的文书，安插在涟漪酒馆里的眼线也在此时开了口：“今日上午，扁尚书和涟漪相见了。扁尚书还极力邀请涟漪去礼部尚书府。”

这个扁纸！真是存了熊心豹子胆了！

随城只觉得自己太阳穴的青筋在不停地跳，感觉像是要从自己的太阳穴蹦出来。

谁人不知道涟漪是用毒大师，扁纸又做假账，又是想要招募用毒的大师，这心思要是还看不出来，他随城可就算是瞎了。

随城气的将手上的账本往地上一扔，一双剑眉在眉心拧了个硕大的结。

这叫他如何不生气？

眼线立刻跪在了随城的面前：“王爷息怒，虽然扁尚书邀请了涟漪，但她却并未答应。二人还因此爆发了口角。”

随城听了这话，心里稍稍平复了些。

若是涟漪真的加入了扁纸的旗下，只怕扁纸在暗地里会搞出什么风波来。

“她还算识相。”随城神色冰冷，从嘴里吐出一句话。

只是扁纸这个人有着极深的执念，随城担心涟漪会受到什么伤害。

她到底是顾姬的师父，随城不能不管。

“多派点人，暗中保护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