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亓176年，亓武帝皇后姜氏薨于昭阳宫。

内殿传出的阵阵哭嚎声击溃了姜家二老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姜老夫人悲痛难抑，当即便昏死了过去。

跪在殿外的国医掌事的脑袋再也没有抬起过。

整个皇城，一夜缟素。

多年前，那个撑着伞站在一片白色梨花树下的女子，再也不复于世了。

亓北胤对于姜妧的记忆寥寥无几，亓国与西周一战耗时整整两年，姜妧被立为皇后正是亓北胤出征的第二日，而他凯旋回京时，姜妧早已缠绵病榻不得见人。

这个暗慕他多年的女子，带着满满的情谊与遗憾离世，而于亓北胤而言，却终是不得知。

姜家二老被安排进了偏殿休息，亓北胤仍还在外殿候着亓皇。

良久，亓皇在内侍太监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出来，满面青肿，憔悴不堪。

“皇兄——”亓北胤遥遥一拜：“皇兄节哀……”

亓皇罢了罢手，“皇后的丧仪……”

“臣弟明白，臣弟定会好好操办。”

亓皇似是伤心过度，抓了抓亓北胤的手，便又匆匆离去。

已近天明，亓北胤正要离宫，可才走到昭阳宫外，雾蒙蒙一片的天色下突然窜出个人来。

亓北胤敏觉地制住了那人的咽喉，待拖到了亮堂处看清楚了，才发现，那人竟是姜皇后陪侍入宫的丫头果儿。

亓北胤曾在姜府见过她的，旋即送了手，果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却不及思量此刻自己身上的痛处，只四下张望着，瞧见无人，才猛地扯住了亓北胤的袍子，“殿下……祁王殿下……”

那果儿哭声连连，“小姐是被人害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你说什么？”

果儿口中的“小姐”便是刚刚薨逝的姜皇后，而此刻，她却在这里哭诉出这么骇人的消息。

亓北胤不是不敢信，深宫内宅，那些阴毒手段他自小便有领会，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对皇后下手。

“是谁？”亓北胤抓着果儿，追问道。

果儿只是摇头，眼泪早已糊了一脸，“小姐去了，奴婢也是活不成了的，奴婢求殿下……念在昔年一场情分……定要为我们小姐……报仇……”

果儿说出这番话后，忽然异常镇定地抬头望着天，干笑着：“小姐……小姐……”

这时，巡夜的侍卫路过，亓北胤匆匆隐去了身形，再出来时，已经不见了果儿。

不多时，昭阳宫中传出消息，宫女果儿殉了主子，随主厚葬。

寿安宫，天蒙蒙亮时，太皇太后从梦中惊醒，随侍福嬷嬷将姜皇后薨逝的消息告知了她老人家。

纵然是身历四朝的太皇太后，脸上不禁也泛起了悲戚。

良久，她淡淡吐出两个字来：“造孽……”

不知压抑着什么情绪，又连连自嘲道：“真是造孽啊！”

“太皇太后……”福嬷嬷扶着她起身，“皇上的意思，今次由祁王主理皇后丧仪。”

“呵，人都没了……丧仪再是隆重又如何呢？”

太皇太后草草披了衣裳，却不叫人束发戴冠，只叫人伺候洗漱了，便由福嬷嬷搀扶着进了小佛堂。

“也是个可怜孩子。”太皇太后一边诵经一边给佛灯添油，“今日后，我这里，又要添一炷新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