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玥抬头望望天色，果真如宋玉致所言，外头的月色同她在清荷苑中所见的，当真是不一样。

这样的广阔自在，她又能有幸得见几时呢？

宋清玥轻易不得出门，长公主只道是为着她的身子着想，若不是宋玉致几次央求，宋清玥也无多少机会见到外头的事物。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宋清玥在侍女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后上车的宋玉致与身边的婢女桃思互换了个眼神，桃思小声道：“郡主放心。”

原是宋玉致得知祁王回京，这才寻思着带宋清玥出来，了一了她多日的神伤。

姐姐心系祁王，宋玉致从小便知道。

但凡是姐姐喜欢的，她总要替姐姐去争取来。

桃思又从祁王府那里打听到，祁王至晚才归，宋玉致便想着带宋清玥到祁王回府必经的街头转一转，兴许便能“偶遇”上了。

这番心思宋清玥如何不明白？

只是，终究不值得叫她感念罢了。

同那些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相比，一切都不值一提。

亓京入夜的长街，孟芙手上怀里揣着的全是吃的，这一路，她的嘴巴就不曾停过。

自然，亓北胤的手里怀里也没空着，皆都是她指明了要打包的吃食。

亓北胤从未见过如此贪吃又不顾形象的女人，和她素日见到的那些中规中矩，多吃两口都为难的女子相比，当真是别具一格。

用孟芙的话说，平日里对着尸体，难得有个好胃口，如今好歹过几天摸不到死人的安生日子，若再不能好吃好睡，她只怕是要活不过年节。

亓北胤不禁发笑：“你这般说辞，不过是验了两次尸，倒像是见惯了一般，可有这般夸张？”

想来，孟忠明再不心疼女儿，也不见得叫自己的女儿与尸体为伴吧？

“这你就不懂了！”孟芙好容易咽下口中的食物，“我打小便跟着师父了，可以说是从会吃肉开始就摸上了尸体……”

亓北胤一顿狐疑，“你爹他……”

不等亓北胤问出心中猜疑，孟芙又被眼前事物所吸引，忙不迭跑了过去，伸着油腻腻的手指，指着眼前摊位上的脂粉膏子，“对对对，就它了就它了，简直国货之光啊！”

她这皮子，总要好好拾掇拾掇，这个时代，总不能希望能有人造出阿玛尼香奈儿来，能有个源远流长的国货涂涂抹抹的，便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亓北胤跟在后头默默付钱，不知怎的，同孟芙在一起，他总会做出一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来，却又十分乐在其中。

兴许是走得累了，孟芙在前方桥下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指了指身旁的空位，示意亓北胤也歇息会儿。

孟芙张着油腻腻的手，四下一顿张望，最后瞄上了亓北胤怀中的一方汗巾，眼疾手快，直接便扯了过来供自己擦手。

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亓北胤本要说道点什么，见她那副天真自得的样子，心中便只剩无奈。

随她去罢——

桥上，宋清玥静静地望着下头两个人并肩而坐的背影，暗暗出神。

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往日，也不得多少机会，不过是在大小节日宫宴上才会有幸见上一面。

可她总能从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他来，而今，她却希望自己这次是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