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云一腔妒火使错了人，安歌却懒得拆穿。她扫了扫石凳上的落叶积灰坐上去，因不喜欢李秀云，也不愿对她假以辞色，直接问道：“我为何要走呢？”

“难不成你还要赖着志哥哥不成？”李秀云耷拉下脸，上下扫了安歌一遍，刻薄讽刺道：“一没长相，二没身材，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暂时留在志哥哥身边，但你以为，你能够堂堂正正地住进这老宅里吗？”

“虽不是堂堂正正，但也是主人家好声好气请进来的，比你始终强些。”

李秀云脸登时气得涨红，毫不顾忌形象地骂道：“好你个狐媚子，这么小年纪，就这般没皮没脸了！那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和志哥哥青梅竹马，除了我，志哥哥不会跟第二个女子亲近，我嫁进来只是早晚的问题！”

安歌掏了掏耳朵，故意问：“是在娶了少妇人之后吗？我可记得，志哥哥还有桩娃娃亲呢，婚期都定了呢。”她故意学着李秀云的语气，气得李秀云跳脚。

李秀云咬着牙，程舒志有桩娃娃亲她也清楚，同样她也知晓此时的程家，和安家的身份地位已是天壤之别。

如今的安家，怕是再也看不上程舒志这个女婿了。程舒志从不和她谈论男女之事，她也不好问，只是听爹娘讲那些事，猜测这桩娃娃亲八成是黄了。

她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程舒志自幼时起便对男女之事毫无兴趣，身边莺燕无数，他却一个都没另眼相看过，也唯独对自己和善。

娃娃亲黄了，自己再托爹爹和展叔叔游说一番，就算不能嫁给程舒志当正妻，也能当个填房。忽然听安歌说，程舒志已经前往安家定婚期了，她心中妒火更盛，在安歌面前，却不甘愿露出败相来。

“那又如何，志哥哥说过，他心中只有我一个人，就算是娶了妻，妻不得宠，还不是要孤零零地待在这老宅里。”李秀云故意诳骗道。

安歌果然变了变脸，扯出抹笑道：“那我就祝你和你的志哥哥百年好合了。只是凭你这副平平无奇模样啊，只怕守不长久。”

“你这小丫头好恶毒的嘴！”李秀云气急败坏，上来就要撕安歌的嘴。她哪是安歌的对手，安歌轻轻一闪，闪到一边，她扑了个空，摔在石凳上，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适时程舒志和李叔说完了话，回到家中。他穿过一道门，径直朝二道门走，正巧看见李秀云摔在地上的狼狈模样。

李秀云瞧见她，立刻换上一副可怜样，泪眼盈盈地爬起来，小幅度地抹着眼泪，捏着嗓子，带着哭腔“委屈”问：“林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安歌同样看见了程舒志，但她懒得和李秀云作戏，直截了当地回怼道：“我今年才十五，看你样子当有二十了，可承受不起你这一声姐姐。”

李秀云白了脸，藏在袖袍下的红唇咬起，心里对安歌的厌烦又多几分。同时她在等程舒志问，只要程舒志问起，她就立刻把脏水全倒在安歌身上。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善妒恶毒的女人，只要让程舒志觉得安歌恶毒了，眼前这个干瘪瘪的小丫头也就没有什么威胁可言了。

偏偏程舒志什么也没有问。他只各自俩人一眼，看见李秀云拧着眉头，委屈地在一边站着，心里觉得有些厌烦。

从小时候起，李秀云便是如此。只要自己身边有女子，她便始终拧着眉头，在一旁委屈地站着，一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

安歌脸上明显也有气，瞥程舒志一眼，没好气地主动说道：“怎么？瞧见你青梅竹马摔了，心疼了？少东家，您好心好意让我在老宅里暂时栖身，我承您的情，但若是您这青梅三天两头地来这儿寻我晦气，我也是有脾气的。”

李秀云没想到安歌竟然敢主动发难，生怕她把刚刚的事捅出去，急忙接过话茬堵住程舒志的嘴，反问道：“林姐、哦不，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过是好心问你可缺吃穿，如何就成了找你晦气？”

说着一抹泪，接着道：“妹妹若是不喜欢我，直说便是，左右我来这老宅里，也只是为了替志哥哥扫洒。妹妹喜欢志哥哥便是喜欢了，我又不与妹妹争，妹妹何苦在志哥哥面前污蔑我。”

程舒志听得一愣，安歌则是一乐，盘起手来，看李秀云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李秀云倒是很懂什么叫点到为止，话到此处，不再往下说，只抹眼泪，不时偷眼看程舒志的反应。

她的心思，程舒志明白。只她方才那一句安歌有意自己，他便猜到中间或许有些弯弯绕绕，深究下去没完没了。

安歌的话或许不假，李秀云的话必然不真。

他不耐烦地看向李秀云，也想以后的日子清静些，颇为无情地说道：“既你和林姑娘不对付，以后林姑娘在宅里住着的时候，你就不要来了。”

李秀云难以置信地看程舒志，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怕招他厌烦，于是垂了泪，难过地低声应一声，福了身：“秀云告辞了。”

安歌也没想到程舒志竟然会对她这般无情，完全不是自己设想中那般温和心善的模样，也不是李秀云口中和她恩爱的样子。

待李秀云的身影被影壁一挡，终于在老宅里消失，安歌忍不住问：“你就这样让她走了？她若是生你的气......”

程舒志不管不顾地朝内宅里走，边走边说：“那便让她生去吧。方才你与她是怎么一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她以为我和你是那种关系。”安歌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然后对我说了两句不中听的，我便和她吵起来了。她吵不过我，便要打我，扑了个空，就摔在石凳上了。”

程舒志诧异地回头看安歌一眼：“你倒是实在。她向来如此，小孩心性，你莫要和她见怪。”

听这话，程舒志是和李秀云亲近几分的，毕竟安歌才十五岁，年纪比李秀云要小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