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始至终没有碰过那个手机。

手机上除了安装了定位装置，还安装了监听装置。

我说的每一句话，发的每一条短信，甚至打开的每一个APP，都会同步推送到裘钧扬的手机和电脑上。

我既厌恶这个手机，却又不得不带在身上。

过了大概一分钟，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手指上的烟已经燃了大半，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我的手指一阵哆嗦，烟灰落在了地面上。

我忍着心里的不适，将电话接了起来。

“在哪里？”对面裘钧扬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因为吸过烟，嗓音有些沙哑：“我在哪里，裘总难道不知道吗？”

裘钧扬愣了愣，继而短促的笑了一声，他的嗓音温和而磁性：“楚小姐心情不太好？”

我喉咙滚动了两下，道：“裘总半夜打电话过来，就是关心我心情好不好吗？那可能要让裘总失望了，我的心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

裘钧扬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道：“昨天晚上的那个人，名字叫蒋正南，他以前是项远的上级，项远的本领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后来项远出事，他上调，转来了市里。”

我捏着烟的手指有些发抖。

裘钧扬的语气依旧很平和，他像是个解人之惑的学长，斯文做派十足：“楚小姐当初报警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我心里插着的那把刀被他捏在手里，缓缓转动，可他眉眼惊心动魄的对我道：楚小姐，感觉如何？

我有一瞬间连呼吸都被这把尖锐的刀给截断，我静静的道：“如果再次回到当初，我依旧会这么做，我错就错在，没有事先将他的父母转移,让你有了可乘之机，可就算是这样，我也并不是全无收获不是吗？你的好兄弟现在不也蹲在监狱里等着行刑吗？”

裘钧扬笑了笑：“是吗？”

我道：“裘钧扬，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裘钧扬道：“楚小姐是读书人，文采卖弄得不错，但可惜了，我从来不信这个，若是信的话，我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名警察了。”

我嘲讽道：“就凭你，也配？”

裘钧扬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笑得很纯粹，语调却是浓浓的讥诮：“楚小姐还是觉得警察是个多么光辉的职业吗？可是楚小姐有没有想过，有多少家庭，因为这些人而家破人亡，又有多少家庭，因为这些人的无能和徇私舞弊而走投无路？

就连你自己，不也成了他们的牺牲品吗？”

我的目光直视着前面的树影幢幢，道：“你们受着他们的庇护，却践踏着他们的鲜血和汗水，又有什么资格来置喙他们？你连和他们相提并论都不配。”

裘钧扬笑了笑，笑容却有些捉摸不定，道：“是吗？”

我没再出声，裘钧扬也没再说话。

手机里除了风声，寂静得可怕。

我的手心里已经冒了一层汗，双方说的每一个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能抵达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它们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将你的心狠狠攥紧。

我道：“裘总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毕竟明天我还要上班，如果不休息好，到时候佛了裘总的面子就不好了，裘总您说对吗？”

话一说完，我迅速将电话摁断，像是丢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将手机丢在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