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几乎是审视的眼神。

苏颜撩拨了一下头发，狭长的走廊之中，空气中漂浮着某些令人窒息的分子。

“人只有观点的问题，正义的衡量，是上帝的工作。”

从跨入这个行业的第一天起，委托人就应该是放在第一位的。

她转身走在无尽的走廊之中，逆光之下，夜墨只看到一个映成黑色的身影，坚定而倔强。

“你明天下午到我家来一趟，很重要的事儿跟你说。”

苏颜在离开夜墨家的时候，男子的最后一句话。

她没有追究询问具体的事情，今天见过林采月之后，她便整个人都有点儿魂不守舍。

回到向晚晚的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十点整了，她将所有的资料都摆开，似乎有一副完整的画面正在脑海里面形成。

她闭上双眼，那一幕幕的画面就像是放映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手掌不自觉地往双臂上攀登，一点点儿地抱住自己，背后有一丝寒气袭来。

“你在修仙吗，这么认真？”

“啊！”

苏颜似乎被吓到了，惊叫了一下，全身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一下子伏在书桌上。

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门口的女子拿着两杯牛奶，聚精会神地盯着书桌前面的人。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台灯之下苏颜的睫毛，像是两只受惊的蝴蝶，扑闪扑闪的。

“你在干什么？”向晚晚将手中的牛奶找了块空地放下来，伸手去触摸苏颜的额头，上面有些湿润，湿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流淌。

“你是不是发烧了？叫你不要整天不要命地工作，你干嘛这样？”

说着从抽屉之中拿出体温计要苏颜张开嘴，但是被苏颜一把推开。

她一双莹润的眸子眼巴巴地盯着向晚晚，“我真的，好像错了。”

“你错什么了，别想了！”

她往后一撇，将苏颜铺洒在地上的资料都给收拾起来，扔到一边。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小豆包的父亲到底是谁啊，我感觉他很有实力，能让你都想要放弃抚养权。”

说到这个，就现在的形势看来，他们两个以后的联系，可能并不只这个。

“夜墨。”

苏颜只是淡淡地回应，面前的人却被酥得外焦里嫩。

“嗯？”

向晚晚身子后倾了一点儿，脸上爬满了诡异的色彩。

“是顶点的那个夜墨？”

“他认识你哥。”

“靠！”向晚晚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躺平身子在床上疯狂地摆动了一下四肢，“居然是夜墨？难道你就是那个人！”

太小了，这个世界太小了。

床上的人像是受到巨大刺激之后恢复死一样的平静，两只眼睛呆呆地看着一处。

那个人居然是夜墨，什么缘，什么分？冤家路窄！

“我是哪个人？你知道什么吗？”

苏颜警惕地盯着向晚晚，后者紧闭着双唇，不发一言。

“不知道。但是，夜墨确实比我哥靠谱多了。”

她很少给出这样的评价。

作为一个嘴巴没什么数、以耿直人设出道的新人，很少听见她这么诚挚地夸赞过某个人。

探索的眼光扫在向晚晚的身上，苏颜拧着两道秀眉。

“之前不知道是谁说不管那个男人是谁，都要帮我和小豆包讨回公道，怼死他！”

“过去的向晚晚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小怂包?晚晚。”

在她目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有谁敢跟夜墨叫板？

“祝你和夜先生旧情复燃、破镜重圆，晚安。”

说完迅速躺在床上，拉过被子遮住自己的头。

她的动作太快，将苏颜微红的表情挡在了视线之外。

那句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像是一道钟声，在苏颜深邃的心底激起阵阵回音，震耳欲聋。

*

翌日清晨，苏颜是在阳光的呼唤下起床的。

光线透过纱帘照在了她的脸上，她猛然起头，昨天在整理资料的时候，总算是发现了一个对林采月有利的点。

想着自己能够在和夜墨约定的时间之前拿到。

她拿过手机，一把掀开被子，起身的时候发现头异常的重。

发晕。

一屁股坐在了床铺之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楼下。

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之上，顾千阳来回摩挲着车窗，视线一直盯着楼梯口的方向，天刚擦亮他已经稳稳地将车停在这里了，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苏颜的住处之后，自己随意开车的时候就管不住方向了。

本来是想拿出烟来抽的，但是又担心待会儿颜颜下来的时候，不喜欢自己满身的烟味儿。

虽然只是呆坐在这儿，但是顾千阳却体会到了五年来，从来没有获得过的快乐。

人总是有劣根性的，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人，一步一步地远离自己，而自己拼命靠近，虽还没有抓在手心里，但是这种若即若离的朦胧。

最让人心痒难耐。

时针已经接近中午了，他的视线才捕捉到一个高挑的身影。

不似前几日的正装和礼服，今天的苏颜，穿了一套便服。

鹅黄色的碎花裙，配上她的栗色卷发，行动处竟然有种回到了校园时光的感觉。

手指把上车门，本来想要下车开口叫住她。

但是，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场，只得缓缓地跟在苏颜的身后。

她拿着手机，似乎是在叫车，今天阳光很好。

配上她的清理面容和曼妙身姿，更好。

顾千阳将双手放在方向盘上，渐渐地，竟入了迷。

只是眼中的身影，似是不禁微风，在飘摇地走了几步之后，沉沉地跌到了地上。

顾千阳吓得一颤，立马下车，冲到女子的身边，伸手将地上的苏颜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她脸色苍白，一双小嘴细细碎碎地说着什么，他没有听真切，只得将她打横抱起，向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两只手轻飘飘的，仿佛不真实，终于再次拥抱上了这个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清瘦。

嘴中的话似乎有千万斤的分量，带着海水般的苦涩，“颜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