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见那么没本事的爸爸，我看不起他。”姜璐茜的眼泪跟不值钱似的往外流。

她的话，并不是她想表达的初衷。

她太心疼爸爸了，心疼到，她害怕一会儿见到他，自己没有办法不嚷嚷着要替他讨回公道。

“丫头，你爸爸只是一时糊涂，你要原谅他，好不好？”楚正安一脸慈祥的样子。

姜璐茜按着胸口，反复呼吸。

每一口呼吸都会要她好久才能缓过神来。

“好！我见他！”

一个演员最高级的演技，就是骗过自己，也骗过观众。

姜璐茜做到了。

见爸爸是在另一个房间。

她知道一定有人监视他们的全过程。

哪怕这屋里，只有她和爸爸。

爸爸坐在一张形单影只的单人桌后，面容憔悴，脸色蜡黄。

瘦了，比她想象中，瘦得还要多。

姜璐茜坐在他对面，两人只隔着这张桌子。

她知道，很快就会……

更远。

远到她不能轻易再见到他。

爸爸一定会被判重刑，这无可厚非。

姜武不仅戴着手铐，脚上也有铁链，没比手铐的拒间隔长多少。

他双眼发黄，还有些血丝。

“为什么这么糊涂？”姜璐茜声音平静，“你知不知道，虽然我还年轻，可以自己挣钱，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但奶奶她……她年纪大了，而且还生着病！你怎么就，偷偷开楚老板的车子，还逆行出车祸呢？”

姜璐茜眼泪啪嗒啪嗒的。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想哭的时候就仰着头把眼泪倒回去这种屁话。

想哭就哭，她爸爸都这样了，她为什么不能流眼泪？

她知道爸爸会心疼，她就是要他心疼，要他知道，他这么做不对。

顶什么罪……

顶什么罪……

多少钱，也不能让自己受这样的冤屈呀！

姜武始终很平静。

在楚家做司机这么多年，他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不少风浪。

所以，他最常有的，除了卑微弯腰，还有面无表情。

“照顾好奶奶，听话！爸爸知道你懂事，知道你从小独立，爸爸放心你！楚老板也会对你和奶奶照顾的！千万不要做傻事，听到没有？”

“做傻事的人不是我，是其他人。”姜璐茜双眼红肿，“我才不像你！”

姜武脸上的纹路一点点深下去，他动动嘴想说什么，到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你走吧！”

“爸爸……”姜璐茜不想离开，“你自己也多保重！”

姜璐茜低头呜咽几声，像小狗。

“好了，照顾好奶奶！走吧！”姜武淡淡地仰了仰下巴。

姜璐茜起身离开。

如果这是爸爸的决定，那便尊重他。

她见过他这一面，明确了他的态度，知道了他的决定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被逼迫。

他为了她和奶奶，心甘情愿牺牲。

一个人以牺牲自我为代价，让身边的人过好一点，那便不要拒绝。

这样会让他内心更加煎熬。

所以姜璐茜选择妥协和退让。

……

从看守所出来，外面倾盆大雨。

一个黑衣人过来替姜璐茜撑好了伞。

“姜小姐，请跟我们回楚家，老爷有事交待你！”

“我要去医院看我奶奶！”姜璐茜语气比这雨水还凉。

既然现在楚家的人也找到她了，那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去看奶奶了。

现在爸爸坐牢这件事已经定了，那么让奶奶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是让楚萧，承担他应该承担的罪责。

这并不容易，但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进去。

无论，给他安一个什么罪名。

姜璐茜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别跟着我！我会主动来找你们的！楚家大门，我总有一天会踏进来！”

她淋着雨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头顶多了把伞。

“还跟着干什么？我说了，今天不想去楚家！我想去的时候自己会去！”

“二少爷让你上车！”老李的声音恭敬又客气。

姜璐茜一愣，转过头果然看到楚臻山的车子慢悠悠在她旁边走着。

车窗关着，她看不到里面。

但她知道他就在后坐。

“不上！”姜璐茜恨透了楚家的每一个人。

老李不慢不紧：“二少爷说，不上车，下个月的钱扣一半。”

姜璐茜停住脚：“他什么意思？他明目张胆让我坐他车，就不怕楚正安知道？”

“上车！”车子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

楚臻山这张脸确实太养眼了。

可，养不了姜璐茜的眼。

算了，上车也无妨，何必淋雨，跟自己过不去…….

姜璐茜捏紧拳头，就算要置气，也是和楚家的人置。

她拉开车门上去，身上湿答答的。

楚臻山关上车窗。

他没看她，说：“你想见他，见到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做点正事？”

楚臻山口中出来的一个字比一个字更冷。

似乎他的计划才刚要开始。

姜璐茜靠在座位上，突然有些冷。

她抱紧胳膊，却开始发起抖来，越抖越厉害。

刚才她淋了半小时的雨，虽然雨不大……

但……

她头发已经快湿透了。

“嗯！”姜璐茜的回答有气无力的，甚至都不知道楚臻山在说些什么。

楚臻山听她语气不对，回头看过去，她头靠车窗，半眯着眼抱着胳膊一直发抖。

“姜璐茜……”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第一次，是他在她宿舍，见她第一眼的时候。

“嗯！”姜璐茜头晕眼花，还全身发冷。

人有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会脆弱。

或许，是因为长期以来的压力，或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委屈。

姜璐茜突然被压倒了一般，就因为见了爸爸一面。

这场雨，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心里想扛着，可是身体扛不住了。

楚臻山斜睨一眼，就见她脸颊潮红。

“装什么？”

楚臻山一把将姜璐茜扯过来。

她直接倒下去，头压到他腿上。

楚臻山腿上一重，他的手摸过她的脸。

滚烫！

“该死！”楚臻山的大掌在她额头上停留几秒，“去医院！”

“好，去医院，去医院……”姜璐茜的头昏昏沉沉的，“我要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