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高匀之的侧脸的轮廓便被他纳入眼中。

一阵冷风吹过，高匀之红色的围巾像是冰天雪地的一点朱砂，格外的惹眼，顺带着围着那条围巾的主人，也格外的引人注目。

他怔了一下。

眯起眼，往高匀之的前面看去，是画板，她这是在街头卖画？心里一阵强烈的悸动，扯得他的心有些疼。

可是，高匀之，不应该缺钱缺到需要去街头卖画的地步，但是如果不是缺钱，天寒地冻的，谁会在这里写生。

“高匀之……”

靳寒声握紧了方向盘，发动车子，将车往前边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开去，他到那条桥的时候，高匀之的画具还在那里，高匀之却不在她的画具前边了，下意识地往四周逡巡了一下，高匀之在一个卖街头小吃的小吃车前。

她双手揣在笨重的羽绒服的兜里，围巾将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天寒地冻的，她兴许是因为冷，所以胸口也微微含了起来。

靳寒声顺手捏住了一个小伙。

高匀之买了两个包子，回到自己的画具前，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捧着包子，就着包子上热腾腾的白雾，一脸满足地张嘴，想要咬下去。

“等等……”

高匀之一怔，抬头，发现有个小伙来到她的面前，她以为对方自己主动要画自画像，便忙把包子塞进自己的口袋。

“要画自画像吗？五十块一张A3规格的！”

“我还以为你在写生呢！”小伙侃侃地说了一句。

高匀之瞬间没了热情，重新将包子拿出来，奄奄道：“这么冷的天，谁会出来写生呀，笔都难拿得稳，你画不画？”

“那你给我画一张吧！”小伙道。

高匀之眼睛亮了起来。

十分钟过后。

高匀之将小伙的自画像画完：“好了五十块！”

小伙忙不迭地点头，伸手接过自画像，不忘赞美一句：“真好看！你去跟你身后的那个男人要钱吧，他会给你钱……”

高匀之哦了一声，转过头。

靳寒声狠狠地眯起的眸和恰巧迎上了她的。

高匀之脸色一滞。

靳寒声呵了一声，随后大步流星地往高匀之的方向走了过来。

高匀之站了起来。

靳寒声居高临下地睨着高匀之：“高匀之。”

声音不大不小，却冷漠如冰。

高匀之紧张得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瓣。

靳寒声呵了一声。

“我靳家亏待你了还是怎么？让你日常开销都付不起，在街头丢人现眼地吆喝卖五十块一张的画，买街头五毛钱一个的馒头！”

高匀之被吓得整个人都往后倒了几步，她镇定下来：“我就来写写生！”

靳寒声手上夹着五十块，眼底尽是嘲讽：“怎么那张自画像卖的五十块，不打算要了！”

“靳寒声，你跟踪我！”高匀之脑子轰然炸开，回神的时候，炸毛地对靳寒声咆哮。

靳寒声抿着唇，没有否认，却也有些底气不足。

高匀之被气得浑身哆嗦。

“我以为你这些日子只是在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所以才刻意攻击我！我忍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卑鄙，竟然跟踪我！”高匀之后腿了两步，抬手用食指指着靳寒声，“还故意让人来试探我！你不止卑鄙，还恶心，怎么样，拿着那张五十块钱在我面前吆喝，优越感是不是很足？”

高匀之将牙齿咬得嘎吱响，忍着自己的脾气不被爆发出来，却是红了眼眶。

她讨厌像现在的这个样子的自己。

她江海区，坐一个半小时的公车来江桥区卖画，就是不想被发现，这是她的秘密，她讨厌自己的秘密被人这样无情地撕开。

这些秘密里面，包裹着的是她不愿意也不能被人发现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