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牢房内。

聂如音蜷缩在角落里。

她的双脚因为侵入经脉的毒虫，肿胀溃烂。

血水与脓液交合成一滩发臭的湿痕。

但聂如音已无暇顾及这些。

因连日受刑，她原先漂亮野性的眉眼、眼窝凹陷，贯穿半张脸的疤痕上又新增了被毒虫从内里啃食后的伤口，原本健康红润的唇色也明显发白。

可她的视线，还死死盯着牢房门外。

那里，站着弱柳扶风的柳莺莺。

柳莺莺黑白分明的双眼似淬了毒的寒刃，可唇角却是弯着的。

这令柳莺莺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吊诡。

柳莺莺还在“假慈悲”地劝她从善：“姐姐，我们都对你如此好了，你怎么还能这样贪心？你真不该做那些事情……”

聂如音突然开口：

“我从善了，公主殿下和那四个男人就会放过我了吗？”

“鞭刑、笞刑、下毒蛊……让我想想，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刑罚等着我？”

“公主殿下说的‘从善’，自己可做到了吗？”

因为连日来的“受罚”。

聂如音的声带受损，此刻发出的声音呕哑嘲哳。

可连着几句反问，瞬间让柳莺莺脸色大变。

聂如音欣赏柳莺莺突变的脸色。

方才被毒虫啃噬到昏死过去，聂如音的灵魂短暂抽离。

她这才知道，作为一个猎户孤女，她居然是一本所谓《莺莺传》的话本里的替身女配。

而身为女主的柳莺莺，是位天真烂漫的公主。

因为少时流落在外，成年时才被寻回，她对四位幼年时的同伴已经记忆全无。但四个此时已位高权重的男人却对她这位白月光女主爱意不减。

一场春猎，她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毒箭射中，陷入昏迷。

四个男人遍寻药方，将目光放到了打猎时不慎被药草毒倒的聂如音身上，打算用聂如音试药，令柳莺莺苏醒。

四个男人于是冒充聂如音的救命恩人，诱她动心，让她心甘情愿当“药人”替身。

最后柳莺莺如愿苏醒，没有利用价值的聂如音被弃如敝履。

作为柳莺莺和四男相爱的催化剂，聂如音这个替身被以“通敌叛国、火烧粮仓”为罪由，日日放毒虫游走于身体、啃食经脉，最终死无全尸。

片刻慌乱后，柳莺莺嗓音委屈，回答聂如音的反问：

“阿音姑娘，我好心相劝，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毒虫侵入经脉、游走啃食身体的痛感还在时不时提醒聂如音她如今的处境。

聂如音咬紧牙关，低笑起来：

“我咄咄逼人？公主殿下当日一口咬定我就是纵火元凶、等不及陛下下令就厉声想让侍卫们将我就地格杀时，可比我现在咄咄逼人多了！”

“你！”

在柳莺莺就要恼羞成怒前。

四个男人气势汹汹的声音传来：

“聂如音！”

“死到临头还敢吓唬莺莺，聂如音你当真无药可救！”

“十几日的‘惩罚’还未叫你学乖吗聂如音？”

“这幅丑恶的嘴脸，真叫人想拔掉你的舌头啊如音姐！”

那四道声音过于熟悉，令聂如音微微失神。

甚至四个男人走到她对面的牢门之外，以守护者的姿态将柳莺莺护在身后，都未曾注意。

直到四男之一，性格霸道狂狷的异姓王爷慕容夜扫了眼聂如音可见白骨的双脚，拧眉开口：

“亏得莺莺为你辩白，本王还想着今日过来宽恕你，结果你竟如此出言不逊，聂如音，跟莺莺道歉！”

——曾经得知聂如音畏寒膝痛，他还亲自绣过一双护膝给她。

他那时说：“音音，往后有本王护你一生喜乐，你不会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