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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病了,他不知道
与陆之川在一起的第十年,他出轨了。
对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像极了十年前的我。
我没有哭、没有闹,丢了戒指,抱着从路边捡到的小狗。
连夜坐上离开京城的航班。
后来,所有人都说陆氏集团的总裁疯了一样地在找自己生病的妻子。
可他不知道。
距离京城几百公里外的一间公寓里,小狗成了人,将我抱在怀中。
滚烫的泪水落在身上,他和我说:
“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来找你。”
“妍妍,我们不会只有十年。”
……
我病了。
陆之川不知道。
我没想告诉他,也没想告诉任何人。
疼痛的症状持续很久了。
医生怨我为什么不早点去医院,若是早点治,我还能多活上几年。
可是如今,大概只能活到明年夏天了。
窗外是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
我轻轻地摇摇头,小声说,没关系。
我不怕死,只是有点怕疼。
所以我开了很多的止疼药。
想要捱过剩下的几个月。
初春的时节,大雪持续了两天。
偌大的房间里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今天,我打了个电话给陆之川,我想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
娇嫩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情yù,温柔似水。
她问我是谁。
接近凌晨的时间。
一个女人出现在电话的另一头。
问我是谁。
我张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糟糠之妻?还是见不得人的原配。
我不知道。
所以只是挂断了电话。
今天,陆之川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满身的酒气。
我自觉地想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他却在我转身时拉住了我的手。
和我说昨天晚上是在应酬,电话是助理接的。
我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也只是哦了一声。
可陆之川好像不高兴了。
手腕被他攥得很疼,他问我:“江妍,你为什么那么不在意我?”
我眨眨眼睛。
不懂他的意思。
要多在意算是在意,是冲进酒店捉奸,还是打电话给小三?
双目相对,最后他摔门而出。
原来的助理乐乐给我发信息。
告诉我,她看到陆之川和一个女的一起走进了一家酒店。
告诉我,陆之川好像出轨了。
她是唯一一个我离开公司后,还愿意和我联系的人。
我挺感激她的。
可看着屏幕上的几行字,又不知道该回什么。
于是斟酌半天,最后只回了一个小狗敬礼的表情包。
“收到!”
今天又去了趟医院。
也许是不相信前几天得到的结论。
也许是不想在家里待着,就把检查项目又重新做了一遍。
一样的结果。
没有惊喜。
……
以及。
今天我在雪地里,捡到了一只狗。
今天带狗狗去了医院。
原来它和我一样生了病。
所以才被原主人抛弃了。
医生说,能治,但要花挺多钱的。
我的身体不好,这些年陆之川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美其名曰,让我好好在家休息,好好经营我们的家。
他来养我。
而如今,陆之川在外面有人后,就似乎把我忘了。
家变得空空荡荡。
银行卡里也没剩下多少钱。
但我还是选择了救它。
我的遗物本来就不多。
我想。
如果它活着,就能算一件。
狗狗是只金毛。
我给他取了名字。
大名江予希。
小名希希。
是希望江予希病能快快好的希。
乐乐:“妍妍姐,陆总今天挽着那个女人出席酒会了。”
乐乐:“他怎么能这样,几年前就架空了你的权力,把你从公司里摘出去,现在还这样,带着情人出席酒会。”
乐乐:“明明你才是他的妻子!”
乐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简直就是渣男!”
……
江妍:“小狗暴揍渣男jpg”
今天去逛了超市。
止疼药有点苦,所以买了几包糖。
五颜六色地,和药混在一起,也算好看。
想到江予希,又挑了十几包狗狗零食和玩具。
……
希希的身体好了些。
看到零食和玩具很高兴。
下一秒,却跑向房间内,叼了一条毛毯出来。
它摇着尾巴贴过来要给我取暖,又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看我,看看毛毯。
我是冒雪回来的。
我有时候不想活着,有时候又想要凭着运气活下去。
但我知道。
希希一定想我能活下去。
陆之川回来了。
他买了一束玫瑰给我求和。
冷战不超过一个星期,这是我和他结婚时定下的规矩。
卧室内,他从身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侧头亲亲我,求我原谅他的坏脾气。
我叹口气告诉他,我没生他的气。
他就将我搂得更紧,细密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
他附在我的耳边不断重复他有多爱我。
衣服被撩起。
我想,他也许不是爱我。
他是想睡我。
可是不久前,他也睡过别人。
吃了药有几分反胃。
我不想做。
挣扎着想逃离。
陆之川却不放我,伸手将我摁在墙上。
卧室外,希希疯狂叫唤着。
卧室内,陆之川夹住我的腿,撒气一样地来撕我的衣服,恶狠狠地质问我:“凭什么不让我碰你?江妍,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夫妻?”
因为我嫌脏!
可是话没说出口,我突然开始流鼻血。
鲜红印在眼底,陆之川愣住了。
眼底闪过慌乱,他一瞬显得无措,连忙来抱我。
却被我伸手推开。
于是几秒后,他双目通红地盯着我:“江妍,你就这么讨厌我?”
头疼。
眼睛疼。
哪里都疼。
鼻血越流越多,希希的叫声逐渐变成了呜咽。
我点点头,也终于能够出声:
“嗯,陆之川,我讨厌你。”
睡了一天。
半夜发了烧。
浑身冰凉如同坠入寒窟。
可是很快,一个温热的身子将我包裹。
恍惚间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庞。
皮肤白皙,眼睛亮亮,卷卷的棕色头发在月光下毛茸茸。
见我醒了,他将我搂得更紧。
下巴抵着我的脖颈,他似乎贴在我的耳边,极其难过地和我说:
“对不起,主人。”
可醒来后,我却没有看到那个男人。
只看到了依偎着我的希希。
一身棕色卷毛的希希。
见我醒来显得高兴的希希。
伸出手,我摸了摸他的脑袋。
我说,“希希,我好像梦见你变成人了。”
希希叫了一声,向我扑来,显得更高兴了。
我吃什么都吐。
吐到希希把狗粮盆推给我。
觉得我吃狗粮也许不会吐。
我做了个梦,梦到过去的日子。
梦到刚谈恋爱那会,陆之川喜欢黏着我。
每次见我,他都笑,抱着我,一字一句告诉我:“妍妍啊——我好喜欢你啊——”
“妍妍啊——”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我们也要在一起。”
今天又流鼻血了。
我抱着希希问:“怎么办,我的下辈子好像快要来了,你好像要快快找新主人了。”
于是希希“汪”了一声,来舔我的脸,表示不同意。
好吧。
努努力继续活着。
努努力再当一会儿希希的主人。
希希吃药。
我吃药。
希希和我一起吃药。
希希的病快好了。
我的没有。
希希趴在我身上,看着我。
好像再告诉我:别难过。
流了一水池的鼻血。
浑身都疼。
于是睡下了。
可是一觉醒来,水池却被擦得干干净净。
碗筷也莫名洗好了。
衣服也莫名晾好了。
家里也被莫名收拾得干干净净。
……
我有些恍惚。
问希希,有没有看见田螺姑娘晚上来我们家。
希希没有回答,只是趴在我的身上,盯着我看。
小尾巴却荡啊荡。
像把小扫帚。
我觉得应该不是田螺姑娘。
应该是我记忆出现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总能在半梦半醒中看到那个棕头发的男人。
看到他弯下腰来亲我。
哄着我,又显得难过:
“他们说亲一亲就不疼了。”
“我多亲亲主人,主人是不是就不疼了?”
开了家庭会议。
正襟危坐。
我问希希是不是狗狗精,趁着我睡觉就会变成人。
四目相对。
它就咧开嘴,乐颠颠地凑近我,来舔我。
小尾巴晃呀晃呀晃。
……
傻狗狗。
身体疼。
身体疼的时候,忽然有点想爸爸妈妈。
可是他们从来不会想我。
他们只会说:“江妍,抱歉,妈妈已经有自己的新生活了,不会再回去了。”
“江妍,抱歉,阿姨她不喜欢你,所以爸爸拜托你能不能少出现在这个家里。”
已经连续几天流鼻血了。
我的病好像真的变得严重了。
医生劝我尽早开始化疗。
又叹着气告诉我,化疗很疼,疼得也许站不起来,最好告诉家人,让家人来陪我。
于是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我打了个电话给陆之川。
我如今只有他一个家人了。
电话被接通。
我问他,“明天有空吗?”
他冷冷地道,“没空。”
整理好的措辞被咽了下去。
一阵沉默。
直到最后,他嗤笑一声,几乎是恶意地嘲讽:“江妍,你不是讨厌我吗?那你现在给我打电话算什么?”
“算下贱吗?”
我愣了愣:“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为什么。”他冷声说,“江妍,从谈恋爱开始,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我爱你,一直是这副忽冷忽热的样子,做什么都说好,干什么都说随便,没意思极了。”
“最近你更是这样,整天无精打采,像我欠了你百八十万一样。”
“我在外面拼死拼活挣钱养你,可你呢?是什么态度?你看看谁家的妻子会对丈夫这副模样?谁能受得了你?”
周遭的嘈杂声一瞬放大。
连带着我哑声:“可是之前,是你说,只要和我在一起就很有趣,只要和我在一起就行了。”
“是,我是说过。”
他停顿半分,一字一句道,“……可是我现在后悔了。”
“江妍,我后悔了行不行?”
后悔。
陆之川说,他后悔了。
周遭的嘈杂声不断放大,直至将我吞没。
哪里都疼。
谁来救救我。
我好像要死掉了。
疼。
磨死人的疼。
疼到想死。
醒来后,却看到了依偎在身边的希希。
它把最喜欢的玩具和毯子拖到了房间里,跳上床,依偎在我的身边。
一点点、轻轻地舔着我的手背。
它好像也很难过。
“有人说喜欢我,他说他叫陆之川。”
“我没在意。”
“我想过一段时间后,他应该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无趣,就放弃喜欢我。”
……
“中午从食堂出来的时候被陆之川拦住了。”
“他红着一张脸将两张电影票伸向我,小心翼翼地问我:‘听他们说这个电影特别好看,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我拒绝了。”
……
“在图书馆里又遇到了陆之川,他坐到了我身边。”
“我在看书,但他在看我。”
“半天之后一张纸条从旁边递了过来。”
“上面写着:听他们说你喜欢这个画家,那你愿意让我陪你一起去他的画展吗?”
“纸条下面是两张画展的门票,很难抢的。”
“于是我转头看向他,目光猝不及防地交汇,他脸红了,眼睛却依旧亮亮晶晶。”
“但我还是拒绝了。”
“我不习惯和别人相处,感情内敛不善表达。”
“我很无趣。”
……
“我被人堵了,是陆之川救了我。”
“他一个人对三个人,身上青青紫紫的一片,唇角带着血迹。”
“我买了一套消毒包扎药品放在他的手里。”
“他不动,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让我包扎。”
“包扎的时候他自始至终地低头看着我笑。”
“怎么有人能笑成这样。”
……
“过生日了,陆之川送了我一条很贵的项链。”
“朋友告诉我,为了买这个礼物,陆之川没日没夜兼职,甚至在大冬天裹着棉袄发传单。”
“一个小时二十块,他就这样发了几天。”
“我找到他,看到了他手上的冻疮。”
“我告诉他,礼物太贵了,我不能收。”
“可他摇摇头,红着脸,又认真地告诉我,‘江妍,你值得那么贵的礼物,我以后,会努力买更好、更贵的送给你。’”
……
“陆之川今天又和我说他喜欢我了。”
“这已经是他第几十遍和我说这句话了。”
“我突然就想起之前那些人追我追到最后和我说的,‘江妍你是不是就是块石头?’,江妍你怎么能那么没意思?’”
“所以我仍然摇了摇头说:‘我是很无趣的一个人,不值得别人喜欢。’”
“可是他却好像不在意。”
“眼睛弯弯拉着我的手,满脸的认真。”
“他说:‘没关系,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很有趣。’”
“江妍,我后悔了行不行?”
“行!”
医生见到我一个人来化疗愣了愣。
我就笑着告诉他,“我一个人也行。”
手机收到了陌生号码的短信。
一张照片。
陌生女人和陆之川的床照。
陆之川闭着眼睛睡着。
女人则是娇俏地看着摄像头笑。
她长得很年轻、很漂亮。
眉眼之间像极了十年前的我。
陆之川喜欢的类型一直没变。
翻出来大学时候的照片。
我将照片放在床上,问希希,“哪个人好看?”
希希毫不犹豫地将爪子放在我的照片上。
嗯。
希希像是在说:我比那个女人好看。
希希的眼光好。
陆之川的眼光坏。
为什么我的性格是这样的呢?
如果再坚强一点。
再自信一点。
再洒脱一点。
再……讨喜一点就好了。
打电话给医生。
问能不能不化疗了。
被他骂了一顿。
骂到最后,他缓了口气说,“江小姐,虽然有些疼,但请你努努力,活一下。”
江妍。
努努力,活一下。
一个人去了医院。
做了化疗。
疼。
一个人去了医院。
做了化疗。
还是疼。
一个人去了医院。
做了化疗。
隔壁床的奶奶问我,“怎么一直只有一个人来?家人都去哪里了。”
我说:“都死了,只剩了一条家狗。”
疼醒了。
家狗早就醒了,一直守在我的身边。
我就抱着它坐在窗前晒太阳。
老人说晒太阳会驱走病菌。
可是现在的我,病得严重,应该是没有用了。
去了医院。
做了化疗。
见到了“死去”的丈夫。
人高腿长,一身西装笔挺夺目。
他身边跟着个姑娘,是照片中的那个。
一身小香风高定,挽着他的胳膊,妆容精致,眉眼弯弯笑得很甜。
郎才女貌。
倒显得头发干枯,脸色苍白,穿着臃肿羽绒服的我格格不入。
他们从妇产科的方向走出来。
嗯。
妇产科。
很快,陆之川看到了我。
一瞬的怔愣,却还是甩开那个姑娘,大步迈开,走向我。
“为什么来医院?”他质问我,伸手,紧紧攥住我的手腕后,眉头皱得更紧。
语气轻柔了许多,他问,“怎么瘦了那么多?”
那张床照浮现在眼前。
心底恶心。
我下意识瞟向那个女人的肚子,也缩回自己的手:“只是普通感冒。”
他的脸色冷了下去:“病历给我看看。”
节骨分明的一双手向我伸出。
可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摘下,只剩一道淡淡的痕迹。
我没有把病历给他,只是问他,“陆之川,你的戒指呢?”
他愣住了。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便知道了。
那一枚我曾在婚礼上亲手给他戴上,互相许诺了余生的戒指,此刻却被他弄丢了。
弄丢了……
最终,在他开口之前,我叹了口气,侧身离开:
“没关系的,陆之川,戒指丢了也没关系的。”
一切都没关系了。
陆之川送的那束玫瑰花,彻底枯萎了。
我看了很久。
最后还是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刚开始再漂亮有什么用。
最后还是会枯萎。
我也想早点枯萎。
睡了一天。
醒来后,发现希希将一片玫瑰花瓣叼到了我的面前。
没有枯萎的。
十分漂亮的。
叼完后,就坐在玫瑰花瓣后面,咧着嘴,吐着舌头冲我笑。
它在哄我开心。
陆之川回家了,却不敢进来。
满身酒气地坐在家门口,还是我扔垃圾的时候才发现的。
他见到我,就对我笑。
像谈恋爱时那样。
握着我的手,蹭了蹭,温声喊我妍妍。
我让他进去。
可他摇了摇头,凑过来,问我,“妍妍,如果我做了错事,你会原谅我吗?”
我没有说话。
于是他就显得委屈,伸手,紧紧抱住我的腰。
揉进骨髓的力气,他哑声说,“妍妍,戒指我一定会找回来的,如果找不回来也一定会重新买一对最贵的,钻石最大的赔给你。”
“妍妍一定要原谅我好不好,只要妍妍原谅我,我什么都听妍妍的。”
他喝得很醉,碎碎念,说了很多。
说到最后,他看向我。
眼底是炽热的爱意,他小心翼翼地和我说:“妍妍,我爱你啊。”
陆之川给我买了一衣柜的衣服。
一件一件给比划着。
告诉我,我穿上一定很好看。
陆之川给我买了很多包。
大牌子的。
很贵。
于是他握着我的手,求我原谅他。
陆之川给我做了一大桌好吃的。
和我说我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说,过些天再陪我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说,妍妍,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陆之川抱着我,说他爱我。
可是半夜,一个电话打来。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女声。
哽咽着说,“陆总,我好想你,陆总,我肚子有些疼,陆总,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他沉默片刻。
以为我睡着了,给我掖了掖被子。
然后穿上衣服,离开了。
“妍妍,我爱你啊。”
去他妈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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