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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沈岁欢的脚步还能保持沉稳的慢慢走，随着身后的人渐行渐远，而她也刚好迈出寝室楼后，整个人跌跌撞撞。

眼睛里明明没有泪，却越发的模糊，就在她即将摔倒的时候，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沈岁欢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是谁，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处在陌生的环境，鼻息间充斥着莫名熟悉的清香。

沈岁欢警惕地坐了起来，身上穿着的一摸就已经不是自己原来那套衣服。

她倒吸一口气，慌张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却听见门口处传来温润含笑的声音，“刚醒来就这么生龙活虎的。”

沈岁欢一愣，“温医生？”

“是我。”声音由远及近。

沈岁欢呼出一口气，也笑了起来，“这是你家吗？怎么没开灯？”

温谦予看了一眼开着的门后投入的客厅里暖黄的灯光，又看向沈岁欢那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了焦距，心头骤然一痛。

他压下了眼底的心疼，走过去打开了床头灯，光线不亮，但是却能很清楚地映着沈岁欢有些苍白却精致的小脸。

温谦予克制住自己想要揉一揉她头发的冲动，只回答她刚刚提到的第一个问题，“是谁说讨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不喜欢医生穿的那套扎眼的白了？我没办法啊，只能把这么不听话的小孩儿带回家，”他停顿了一下，继续故意慢吞吞道，“打针了。”

沈岁欢原本听着他前半句还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可听到后面就小脸一皱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眉头都拧成毛毛虫了，“我又挨打了啊？”

温谦予见她明明一身伤痛，却还故意在他面前耍宝的模样，到底还是没忍住，甚至比刚刚的冲动更加的放肆。

他握着沈岁欢的手，小心地把她领到了窗前，让她站在自己的身前，在她身后轻轻地拥着她，嗓音明明像月光一样的清冷，可在此刻这样的夜色里那般的温柔，“小孩儿，我们认识多久了？”

沈岁欢在他的怀里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睛，乖乖地回答道，“两年。”

“嗯，两年前那场车祸里你浑身是血，如今的你又命悬一线，你说我是不是克你？”

沈岁欢急忙道，“温医生，你胡说什么呢？两年前要不是你，我和江……我早就没命了，这两年一直都是你在帮我调理身体，如今我这个样子，你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担心着急，我……我真的很感激你。”

“小孩儿，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温谦予又把她抱得紧了一些。

沈岁欢的心蓦地一慌。

就听温谦予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清楚地说道，“江野现在就在楼下，你昏睡了多久，他就等了多久……你的病恶化得很快，现在已经影响你的视力了，你想好告诉我，在眼下你这么难过的时候，想不想让他陪着你？”

沈岁欢怔怔地。

她再次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又呆呆地转过身，想去看清楚温谦予的脸。

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只能模糊地看到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一个轮廓。

原来，真的如检查结果和温谦予所判断那般，她的情况确实已经很糟糕了。

之前偶尔的几次眼前发黑和刚刚的完全看不见，并不是她刚醒时的疲惫导致。

但是，尽管如此，她却没有太多的恐惧了。

曾经她喜欢着江野，并对他们之前的关系和未来充满了幻想，所以，她渴望长命百岁。

可现在，她对生死无所畏惧，甚至视死如归了。

只是，她对温谦予却很愧疚。

她的命，一向是他要更上心。

就如同刚才，他插科打诨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就是不想让她猛然一下子就痛苦害怕于已经将近失明的眼睛。

他一心想让自己接受治疗，是想给她一个生的希望。

从前她不敢去猜测那手术能否成功的渺小机会，害怕下不来手术台，因为她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很多事没有做。

但现在，曾经给过她偏爱的人，如今却给了她更大的风浪。

从今以后，她的生与死，都和江野无关了。

“小孩儿，怎么不说话？”

“温医生，我同意做手术。”

气氛沉默了半晌后，两个人同时开口。

话落，沈岁欢和温谦予都同时地愣了一下。

温谦予的激动溢于言表，他搂紧沈岁欢，又双手捧着她的脸，温热的气息离她很近很近，一点儿都不像沈岁欢印象里那个冷静自持的人。

“你说真的？你答应了？”

“嗯，”沈岁欢点了点头，哪怕她看不到温谦予的眼睛，仍是很认真很认真地说道，“我答应你了，温医生，我把自己交给你。”

“那……江野呢？”温谦予到底还是想知道，那根毒刺在沈岁欢的心里是扎得越来越深，还是已经连根拔除。

如果是后者，就算沈岁欢那伤口鲜血淋漓，或者以后会留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那他也有信心能够医治好她。

沈岁欢轻轻地弯了弯唇，“江野吗？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六层楼的高度，只要一抬头，就能将亲密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幕，也狠狠地闯进了一开始疯了似的要从这栋高档公寓把沈岁欢抢回来，却狼狈地被保安压住差点儿被送进警察局，最后只能傻傻地站在这里苦等七个小时的江野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