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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让公主成了我的替身
苏槐安曾在醉酒之时将我当成心上之人,满目柔情地唤着她的名字。
却又在清醒之后将我推到在地,任锋利的瓷器碎片割伤我的双手:
“你不过是我仕途上的踏脚石,又有什么资格妄图取代她?”
因此所有人都说,我只是公主的替身。
可他们不知,在许久后,苏槐安亲手将匕首刺入身体,只为向我证明他爱我。
是的。
我最终凭着一己之力,让公主成为了我的替身。
……
寝殿之中一片死寂。
我坐在床榻之上垂眼看着苏槐安拿着碗筷半蹲在我的面前。
听着他的语气中带着祈求:
“阿遥,吃一些好不好?”
看着苏槐安的乞求之象,我才恍然意识到。
奥,原来他是真的爱上了我。
在利用过我,将我全家置于死地之后。
他竟然真的爱上了我。
所以他绑了我的手脚怕我自尽。
在我不愿进食之时做尽卑微之态。
在他的恳求之下,我终于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将他手中的碗打翻在地。
饭菜洒落一地。
他却仍然蹲在那,低着头,我看不清神色。
不知过了多久,他僵硬地起身,走到我的身侧紧紧捉住我的手,将我推倒在了床榻之上。
我用手去抵抗,却最终沦落个双手被禁锢的下场。
直到最后,我看到他的眼底晦涩尽是苦涩。
他说:
“阿遥,求你。”
真是卑微。
我被苏槐安关在寝殿的第七日。
苏槐安照常来看我。
进了门后便面色如常地伸手揽过我的腰,低头吻我的脸颊:
“阿遥,你又瘦了。”
“既然他们做的饭不合阿遥的胃口,那便将他们都杀了如何?”
他已经杀过的。
在我不进食的第四日,杀了膳房的所有人。
杀完后,满身是血地给我端来吃食,逼我去吃。
可这一次,面对威胁,我仍然只是沉默。
然而下一刻,苏槐安便抓住了我的手。
“阿遥是想杀了我吗?”
手掌被他掰开。
瓷白的碎片混合着鲜血十分的刺眼。
那是我好不容易才藏下的东西。
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东西。
可猝不及防地,苏槐安握着我的手,将瓷片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殷红的血液从胸口汩汩流出,染红了他的袍子。
他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却仍然对我露出一个笑:
“如今,阿遥有高兴一些吗?”
温热的鲜血沾了我满手。
我却只是冷眼看了眼苏淮安胸口的血窟窿,加强了手上的气力。
然后看了眼他苍白的脸:
“苏槐安,我就不该遇见你。”
“我应该一开始就杀了你。”
我永远记得我第一次遇到苏槐安。
那是我偷溜出府遇到劫匪抢劫,苏槐安如天神般突然出现救下了我。
为了救我,他浑身是伤。
青青紫紫很是刺眼。
泪水糊了满脸,当时的我拿着手中的绢布去擦他唇边的鲜血。
声音抽抽噎噎:
“我都不认识你,可你却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
而他只是扯着嘴,冲我淡淡露出一个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君子所为。”
说着,便又伸手用绢布慢慢擦去了我眼角的泪水。
他说:
“你长得好看,不能受伤。”
于是那一瞬我的脸红了。
戏本子里常有女子爱上救命恩人,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戏码。
那一刻,看着苏槐安满身的伤痕以及冲我露出的笑,我便意识到。
我好像也成了戏本子里的女子。
......
可戏本子只是戏本子。
那时的我年岁小。
又是被阿爹阿娘捧在手心的娇娇,不曾见过险恶之事。
便只顾着倾慕苏槐安满身的正气与君子风度。
并未怀疑为何劫匪恰巧在热闹人群中瞧准了特意穿得朴素的我。
苏槐安又为何会正好出现在偏僻的小巷之中。
阿爹阿娘得知苏槐安救了我,送了他许多东西。
金银财宝,应有尽有。
但他拒绝了,以一副偏偏正义的君子模样。
送他归家之时我才知道,他是苏家的人。
苏家是京城有名的官宦世家。
而他,是苏家老爷一夜风流后与侍女所生。
侍女被赐死了,苏槐安便留了下来。
他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是府邸中饱受欺凌的对象。
可即使日子过得艰苦,苏槐安常常会偷偷来见我。
他会攒下铜板给我买城南的糕点。
会在围墙之下接住向下跳的我,带我去热闹的街市。
看灯会、放河灯、吃馄饨……
那是一段欢喜的日子。
我曾问过他,为何对我这般好。
他垂了垂眸子看着我。
清风卷携着他墨黑的发丝扬起弧度,他伸手扶平了我鬓间的一缕。
然后对我露出一个如玉般温润的笑容。
他说:
“因为怕你呆得闷,又偷偷跑出去遇见坏人。”
后来一日,我又偷偷溜出府去寻苏槐安。
却看到了跪在雪地中的他。
他穿得单薄,浑身冻得通红,嘴唇苍白。
见我来了,似乎想要对我扯出一个笑容,却最终往旁边一歪,倒在了雪地之中。
我赶忙叫了车夫将他搬回马车。
马车中烧着碳很暖和,过了一会他就醒了。
醒来之后的眼底却尽是绝望与破碎。
许久才堪堪聚焦在了我的身上:
“阿遥,我要参加科考,要入宫为官!我不想再被人看不起,不想再经受这一切了!”
说到最后,他伸手紧紧握住了我的衣角。
他看着我,带着乞求。
他说:
“阿遥,帮我。”
他的衣袖在那时顺势下滑,露出了满手臂的伤疤,血淋淋的。
我看得心尖一颤。
卑微的身世给苏槐安带来了太多的伤痕。
他过得太艰难了。
于是毫不犹豫地,我抬眸,对着他点了点头:
“好。”
归家之后,我与阿爹说了这件事。
我求他出面资助苏槐安科考。
求他在苏槐安入宫之后凭着身份帮衬几下。
碰巧兄长归来,他听完显得生气:
“堂堂八尺男儿,怎能拉下脸求姑娘家帮他打点仕途!他的本事何在!”
我轻声辩解:
“苏槐安他不一样,他的身世实在可怜……”
还未等我说完,兄长便恨铁不成钢地要来扯我耳朵。
还未扯到,就被阿爹制止了。
阿爹当时看了我许久。
他与我说:
“遥遥,我可以出手为苏槐安打点仕途。但你得答应我,从今往后离他远些。”
苏槐安很聪明,又用功。
他以极快的速度通过了一场场的科考,最终成了当朝状元。
放榜之后,苏槐安穿着红色官衣回了苏府。
我也混在人群之中跟着去了。
苏府近几年有些没落之象,如今却出了个状元。
全府对苏槐安的态度有了转变。
阿谀奉承、谄媚逢迎。
苏老爷站在苏槐安的身边,笑着向众人介绍他。
苏槐安自始至终只是对着人群带着温和的神情,没有说半句话。
可在他转身之时,面上却有一闪而过的狠戾与嗤笑。
我愣住了。
因为这一份神情让我觉着陌生与毛骨悚然。
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苏槐安入宫为了官。
自此之后,他消失在了我的生活之中。
听阿爹说,他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
晋升得很快。
我便以为,他只是有些忙,所以来不及见我。
直到在清河宴上,我与位高权重的公主一齐掉入湖中。
所有的侍卫都跳下去救公主。
岸边的官家子弟中也有几人跳了下去。
就连苏槐安也毫不犹豫地朝着公主游过去。
不。
他是第一个跳下去的。
……
那一刻,湖水不断地涌入鼻腔之中。
全身被湖水侵染得冰凉。
只剩我逐渐沉入湖底。
最终,是一个陌生少年救了我。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将我捞上来后便转身离开。
我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因为我看到了不远处的苏槐安。
抱着公主走上岸的苏槐安。
板着一张脸,满脸焦急的苏槐安。
看到公主无碍后,又是满眼温柔与缱绻的苏槐安。
而下一刻,一个清冷不带情感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哭什么?”
我这才发现豆大的眼泪在止不住地往外掉。
“没,没什么。”
我松开了攥着衣角的手,转而去抹眼泪。
却越抹越多。
直到最后,黑衣男子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他长得很好看。
可是此时只是面无表情地拧干了一块帕子,然后递给我:
“擦眼泪。”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他低眸看着我,眼中没有别的情绪。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之时他便不见了踪影。
只剩一块被他塞入手中的帕子。
我身子娇,落水之后就生了一场病。
卧床期间,阿爹阿娘曾来问过我与公主一齐落水的原因。
兄长也在一旁抡起袖子,疾言厉色,扬言要好好教训一番作恶之人。
可对于当时的情形我已记不大清。
只记得那时的公主拉着我,带我去游船。
游到半程,一股力量突然从背后传来,将我推入湖中。
公主明明伸手想要拉住我。
面色却表现得比我还要慌张。
最终还是跟着我一齐掉了下去。
......
阿爹听了我的讲述后,眉头紧蹙着,神色沉重。
阿娘则是直接坐在了床榻边上,垂着泪,抱住了我:
“那些纷争为何要将我的遥遥也卷进去。”
夜半的时候,我突然从梦魇中惊醒。
惊醒之后就猛然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苏槐安。
在黑暗之中,他的唇角勾起,语气之中带着诡异的笑意:
“终于醒了啊。”
他变得和往日全然不一样,眼眸漆黑,紧紧盯着我看。
像是一条嗜血的毒蛇一般。
然而下一刻,笑容全然不在。
冰凉的手指狠狠掐上了我的脖颈。
一瞬的窒息。
“是谁指使你将公主推入湖底的?”
苏槐安的脸放大在我面前。
脖颈间的力度告诉我,他真的想要杀死我。
因为窒息,脑中一片空白,脸颊涨得通红。
几秒之后他才松手。
我撑着床板用力地咳嗽。
他却只是垂眸看着我,然后起身:
“别再动她。”
他的语气狠戾陌生。
看着他的身影,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滚落。
我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他: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问题的苏槐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发出一声嗤笑。
粗粝的指腹狠狠抹去我眼角的泪水,他居高临下看着我:
“我靠近你是因为你有几分像她,我又能从你这家世支持入宫。”
“陆遥,你看清我,也看清自己。”
“你不过是我仕途之上的踏脚石罢了。”
我只是苏槐安仕途上的踏脚石。
如今他中了状元。
在朝堂之上逐渐立稳了位置。
便毫不犹豫地将我踹了。
后来,民间有了几则传闻。
传闻几位皇子因为皇位暗中展开争斗。
传闻新晋状元郎成了朝堂之上炙手可热的红人。
又有传闻。
状元郎心属公主。
因为传闻,陈年旧事就被扒了出来。
苏府的老佣说,早年间菩萨心肠的公主在出行时救了被苏府丢弃的苏槐安。
她不嫌弃苏槐安浑身肮脏不堪。
反而给他吃食和衣物。
最后还亲自上门,要求苏老爷将苏槐安留在府内。
于是从此之后,公主变成了苏槐安的心上人。
苏槐安不断晋升,只为迎娶公主。
可是没有多久,令谁都没意料到的圣旨颁下。
皇帝下旨,公主和亲边疆。
朝堂之上,一向自持的苏槐安冒着触怒龙颜的风险上奏反对。
那是他布满心机而谨慎的官途中,第一次做了出格之事。
皇帝听后震怒,当即休朝。
皇帝的身子越发不好。
去皇宫中看望姑母时,感受到的便是暗流涌动。
各方势力暗中对峙。
三皇子变得越发忙碌,给姑母请晚安后匆匆离去。
姑母看着他的背影,牵着我的手长叹一口气:
“容景这孩子,向来是个有想法的。”
说完又伸手将头上的发钗取下,转而戴在了我的发髻之上。
“遥遥,我虽为贵妃,但皇帝多情,在这深宫中我没什么倚仗……”
“最终还是得靠你阿爹为我们娘俩撑腰。”
我点了点,却没有说话。
在我十几年的年岁中,我见到姑母的次数五个指头数得过来,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复。
……
归家之后,我将发簪交给阿爹。
阿爹看了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
“看来还是躲不过。”
在收下发簪后,阿爹走到我身边,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
“遥遥,若是阿爹之后做出一些举动,万不要记恨阿爹。”
我起初并不明白阿爹话中的意思。
直到有一日,阿爹在上朝时请求皇帝赐婚。
为苏槐安和我赐婚。
而出乎意料的,苏槐安安安静静站在底下,没有反对。
皇帝听到这个请求很高兴。
当即同意。
还在之后挑了一个良辰吉日让我们速速完婚。
兄长和阿爹在下朝之后将这个消息带给我。
眼前闪过一幕幕的场景。
我愣在原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嫁与他?”
原本对苏槐安意见最大的兄长,此时听了我的疑问却别过头,红着眼眶没有说话。
阿爹则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我,意味深长:
“遥遥,嫁过去后,好好生活。”
我嫁给了苏槐安。
出嫁之日,兄长将我稳稳地背出了府。
却在将我抱上马车的时候,握着车帘久久不放手。
他看着我,一瞬的哽咽:
“遥遥,若那混小子对你不好,便告诉兄长,兄长替你揍他。”
鼻尖一瞬的酸涩。
可出嫁的娘子是不能落泪的。
于是我极力咧开嘴对着兄长笑了笑:
“好。”
走完婚宴所有的流程之后,我就回到了苏槐安的寝殿之中。
戴着红盖头,坐在床榻上安安静静地等他。
不知等了多久,木门终于被推开。
苏槐安走了进来。
红盖头被随意地扯下,我抬起头看到的便是喝醉酒的苏槐安。
他的脸颊很红,满眼迷离的爱意。
指腹摸索着的脸庞,他轻声唤出一个姓名。
声音含糊却又似乎是“娇娇。”
娇娇是公主的闺名,不是我的。
看着眼前这一张逐渐靠近的脸,我轻声开口:
“苏槐安,你看清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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