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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婚事如期举行
大婚前夜,小妹留下一封家书,与书生私奔。
为保全两家颜面,婚事如期举行,只是出嫁的人从小妹变成了我。
新婚夜,小少爷连盖头都懒得掀,说这辈子只爱小妹那般随心肆意的人,瞧不上我这逆来顺受的性子。
后来书生变心,小妹后悔了,想与我换回来。
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促成的这段婚事,岂能让小妹毁了。
1
新婚夜,我坐在床沿,顶着盖头,盖头余光下,是与我拜了堂的夫君穿着喜鞋的脚。
赵君斐就站在不远处,连靠近几步掀开我盖头的体面都不给我。
我听到他声音清冷,带着一点恶意,“芷兰逃婚,难为你心甘情愿嫁过来?”
我知道他在膈应我,小妹逃婚,身为长姐我没有为她忧心,反而为了两家保全颜面,嫁给了我原本的妹婿。
赵家是洛城郡守簪缨世家,凌家不过是行商坐贾小门小户,两家结亲,本就是凌家高攀,而小妹逃婚,更是将赵家颜面踩在脚下,郡守的怒火,不是商贾之户能承担的。
若我的替嫁,能全了赵家颜面,平了郡守恼怒,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我垂下眼帘,“小妹可以不懂事,我不能。”
赵君斐是郡守府小少爷,他母亲当年为生他难产,郡守怜惜他自小没了母亲,将他养在郡守夫人名下,给了他嫡子身份。
郡守夫人膝下无子,将他当成亲子宠着,惯出了他的少年意气风发,打马游街。
而他爱的是小妹那般性子肆意张扬的人,他最厌烦的,该是我这种唯唯诺诺毫无主见的性子。
他不喜我,我心知肚明,他抗拒这场婚事,我早有耳闻,但我只能嫁给他。
“你可当真是懂事体贴,为了两家不为难,自愿委屈自己,凌淑兰,是不是在你们这些人心里,颜面真就那么重要!”
大概是我的逆来顺受,惹到了他,我看不清赵君斐面上神情如何,但从他的控诉里,能感受到他的愤慨。
我不懂他的愤慨为何,我只知道,若我今日不嫁过来,失了颜面的郡守,绝不会放过凌家。
所以我只能沉默。
“我赵君斐生平最看不得你这般唯唯诺诺之人,若当日你敢拒了这门错嫁,我还能高看你一眼,枉你与芷兰至亲血缘,竟是连她半分勇敢都未学到。”
“看在你是芷兰长姐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但也绝无可能爱重你,你既为了两家颜面,便守着这个身份过一辈子吧。”
那份寓意夫妻如意的盖头,最后还是我亲手扯下。
明天一早,这事便该传开了,茶余饭后的笑谈该是凌家长女留不住人,新婚夜便被夫君嫌弃。
倒也无妨,盖头本该由心爱之人掀开,他既然不是我思慕之人,我本也是不愿由他掀开盖头的。
2
我的夫君怨我占了他心上人的位置,新婚之夜,对我言语羞辱,正好我也心有所属,不愿与他虚以委蛇。
赵君斐离开后,我找来剪刀,剪断本该燃到天明的龙凤喜烛烛芯。
没了新郎,我自然不用伺候人,小妹逃婚后,家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我又是安抚母亲,又是宽慰父亲,还要与赵家交涉,心力几近交瘁,本该忐忑娇羞的新婚夜,反倒成了我这些时日睡过的唯一的安稳觉。
赵君斐是第二日一大早过来喊我与他一同去敬茶的,其实他本可以不用给我这个脸面。
他是赵家的小霸王,只要他表达了对我的厌恶,赵家其他人自然有样学样,我本困惑,他为何突然对我留了颜面,直到我敬茶时,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这才恍然大悟。
我跟着赵君斐,向赵家人一一敬了茶,只到最后一人时,我脚步微顿,举着茶杯,犹豫该怎么称呼。
大概是我面上为难过于明显,郡守夫人替我解了围,“小行身子弱,不常露面,你不认得也是正常,他是你长姑家的哥哥,你便跟着君斐唤他一声表哥吧。”
我低眉顺眼,“表哥。”
他接过我的茶,浅抿了一口,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包着的物件,打开红布,里面是一只做工略微粗糙的镯子。
他将镯子递到我手上,面露歉意,“今日出门的急,没能准备礼物,一只不值钱的镯子,可别嫌弃才好。”
上座的郡守夫人看到镯子,先是不在意,待看清镯子面目后,当即呼吸一滞,“小行,你这是?”
景行只是浅笑,挡住口鼻轻咳,“旧物罢了。”
他身子不好,能特意过来看我敬茶,已经是给了我极大的看重。
而他身份又特殊,有了他这份看重,府上人便是对我不满,也不敢明面与我为难。
他拖着病躯坚持过来接我的敬茶,大概是想为我撑腰。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镯子,心里的波涛汹涌不比郡守夫人少,我认得这只镯子,这是景行母亲的遗物,郡守夫人手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这只镯子,对他意义非凡。
我本不该收的,可众目睽睽之下,他说是不值钱的旧物,我不能反驳,不然会坏了他的声誉。
我无法解释,我为何会认识这只镯子,就如我说不清,我与景行的旧识一般。
今日一进门,我便明白了赵君斐的反常,他带我敬茶,并非愿意给我脸面,不过是不想让景行看出我与他夫妻之间的不对劲。
3
赵君斐对景行的敬重,要追溯到很久之前。
被娇宠长大的孩子,总是格外任性嚣张。
十三岁的赵君斐, 天不怕地不怕,在郡守组织的围场狩猎里,甩开郡守为他安排的护卫,带着景行进了围场深处。
围场狩猎是为了图个吉利,且常年有人打理,自然不会有猛兽伤人,可围场深处,是否藏着飞禽走兽,谁也不敢保证。
两人离了护卫后,景行便察觉到了不妥,正待劝阻,却见赵君斐已经驾着马朝树林深处而去,景行放心不下,只能跟上。
等郡守发现两人不在队伍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两人被护卫找到时,景行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赵君斐握着刀柄目光呆滞,机械的捅着地上的老虎尸体。
大夫救治时,在景行胸口发现了好几道老虎的抓痕,深可见骨,而赵君斐除了惊吓过度,身上并无外伤。
景行昏迷不醒,又连着三日高烧不退,郡守找了许多大夫郎中,各种珍贵药不要钱的喂着,才将人救回来,只是自那之后,景行身体日渐纤弱,再不能如之前那般骑马射猎。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慢慢长成了沉稳安静的性子。
因为赵君斐的任性,差点要了景行一条命,自此之后,赵君斐对景行,便是愧疚敬重交加。
赵君斐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景行。
可用景行半生健康换来的敬重,我情愿他当初没有拼死护着赵君斐。
4
之后几日,我都不曾见过赵君斐,他好像消失了一般。
而我在赵家,没有受到半分冷落,归其缘由,大概是之前景行给我的那只镯子,下人不敢怠慢我。
至于上面的郡守夫人,她知晓那只镯子意味着什么,看在景行的面子上,她也不会给我难堪。
可那只镯子意义太重,是我不能承受的,我想着寻个机会,将镯子还给他。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府上下人喊我去前厅时,我心中隐隐有了预感,怕是发生了什么。
刚到前厅,我便看到消失许久的赵君斐,正跪在院子里的,与他并排而跪的,是我那私奔离家的小妹。
我这才知道,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原来是去寻了小妹。
赵君斐当真是心悦小妹,便是小妹逃婚,他也能替小妹寻来说辞,然后追过去,将人带回来,半点不舍得责怪。
大热的天里没有遮挡,不过是一小段路,我过去时已经感觉身上隐隐有了薄汗。
景行坐在软椅上,难受的咳嗽了两声,郡守夫人立刻安排人再搬了冰块过来。
微风吹过,带着冰块的凉意,身上的燥热也散去了几分。
余光里我看到景行嘴角上扬了几分,我不知道他是刻意咳嗽为了缓解院内的灼热,还是真的身子难受,受不得热。
其实我是不在意赵君斐与小妹如何,只是眼下,我是赵君斐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他带回来的小妹又是拂他颜面的旧人,我与他们共处一起,总是有些别扭。
很快我就明白,赵君斐跪在这里,是为了求郡守成全他与小妹。
郡守脸色铁青,小妹这个没眼力见的居然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她冲我磕头认错,“都是我一时糊涂,阿姐,是我猪肉蒙了心,分不清好坏,我后悔了,阿姐,你把夫君还给我好不好。”
“我知道阿姐已经跟夫君成婚了,我只想陪着夫君,只要能留在夫君身边,便是为奴为妾,我也心甘情愿。”
小妹的一番深情,并未触动我分毫,反而让我恼怒至极。
你明知自己当日逃婚,凌家上下面临着什么,你为了自己私欲,还是不管不顾的逃了,如今后悔了,又想要回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自己心上人如此卑微,赵君斐又怎么忍得住,他当即拦住磕头的小妹,将人护在怀里,“芷兰你不用如此求她,我虽与她拜堂,但并未碰她,她如今还是清白之身,只要我与她写了和离书,她还能再嫁,我们并不欠她什么,反是你,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又怎么能让你被旁人欺负。”
我之前以为,小妹纵是脑子有病,赵君斐也该是好的,不然也不会压下消息,与我成亲。
现在看来,是我错的离谱,这两人看似坦荡,打着自由的旗号,实则虚伪自私,恶心至极。
他两可真像一对恩爱夫妻,都是这般以自我为中心,半点不为旁人考虑。
郡守铁青着脸打断两人的含情脉脉,“够了,凌家女儿,当日你私奔逃婚,让我儿成了笑柄,如今又有何脸面说舍不得我儿。”
骂完小妹,郡守又指着赵君斐恨铁不成钢,“还有你,新婚前夕被人抛弃,若非凌家顾全大局,换了女儿结亲,我赵家还有何颜面继续留在这里,如今你又与她牵扯不清,被一妇人左右,我怎会生出你这般毫无主见的废物!”
5
最后是景行求情,赵君斐便被郡守安排人看管了起来,至于小妹,赵君斐以死相逼,郡守这才没有将人处理了。
经此一事,郡守对赵君斐肉眼可见的失望,转而培养起了另外的儿子。
待人都散了,景行谴退照顾他的人,撑着伞走到我跟前,“无媒苟合,带着外室登堂入室,半点不顾夫妻情分,这就是他们给你选的良人。”
景行说的都是事实,并没有嘲讽我的意思,这些话别人说了我兴许还能自嘲几分,可从他嘴里说出,只让我难堪万分。
我从他伞下退出,摸出怀里的镯子,他看到镯子,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欢喜,“这镯子你一直贴身带着。”
我将镯子递到他眼前,“如此重物,受之有愧,特来完璧归赵,还请表哥收好。”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该给要与他厮守一生的人,而不是因为恩情,把什么都送给我。
景行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的僵硬,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收回的道理,我既给了你,便不可能再讨回,你若是不喜,扔了便是。”
我盯着他的愈走愈快的背影,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僵在半空,轻叹一声,打算放回镯子,手上不稳,镯子掉在了地上。
我弯下腰去捡,脚上忽然没劲,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我捡起镯子放回怀里,盯着自己僵硬的腿,扯出一抹自嘲,一个瘸子,有何资格陪在他身边。
被人扶起时,我还陷入自怨自艾的恍惚里,直到触感传来,这才看清,在我眼前放大的人脸,不是刚才走了的景行又有谁。
见我没反应,他扔了伞,将我打横抱起,放在旁边的假山石上,蹲下身细心替我揉nīe脚踝,没好气的数落我,“你就非得这么犟吗,摔倒了也不肯叫人。”
这里是郡守府上,便是景行之前遣散了人,也不敢保证附近真就没人,我将脚从他手里挣脱,“我没事。”
他没有坚持,由着我跳下假山石,不顾他身子纤弱,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跑开了。
离开之前,我听到他说,“我真是后悔,当初纵着你,让你拒了我的求娶。”
“凌淑兰,我后悔当日放你走了,我就该把你拘起来,哪怕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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