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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皇上说要废了我
皇上说要废了我,改立她人做皇后。
我向他确认了三遍是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被赶出了宫门,成了阶下囚。
1
“这曾是朕的江山。”
对面的男子甩了甩袖子,恼恨地说。
我认同地点了点头,这倒是实话。
与此同时,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对他在言语上的严谨表示了大大的肯定,这个“曾字用的可谓是妙极了。
“可现在不是了。”
一朝枝头金凤凰,如今沦落脚下泥,论起惨来,我这位跪在殿内的前夫可谓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啊不,本来就是一团污泥,只是运气好装了几日凤凰,就真的忘记自个儿有几斤几两了。
人啊,还是要记得时刻照照镜子的。
谢温宁满脸不服地跪着,半分尊敬姿态都没有,一双手死死地攥着身上的龙袍,颇有种要与之共生死的壮烈感,让人看了不免觉得有些不忍心。
当然,我除外,我没有心。
我抬了抬手,示意周围立着的侍卫上前,将谢温宁的龙袍给生生扒了下来,一件皇帝该穿的衣裳都不许有。
仅半盏茶的时间,刚刚还张牙舞爪的谢温宁,就呆呆地瘫在地上,从一摊泥,变成了一滩潦倒的烂泥,嘴里还低低哀求着,认错道歉。
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着人将他的手脚全都捆了起来,慢慢踱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子。
他刚欲张嘴,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就在大殿内响了起来,清脆悦耳。
许是力道大了些,他竟被我一巴掌打倒在了地上。
真是没用。
望着这个没有半分男子气概的东西,我不禁反思了一下,当年我为什么会瞎了眼一心爱上了他,将一颗真心都交于他,亦将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交给了他。
谢温宁见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索性开始破口大骂起来,污言秽语倾泻而出。
他说,苏郁,你个贱人。
恍惚间,我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笑着的少年认真地对我说,阿郁,我喜欢你。
他还唾骂着,我就是个妒妇,因着自己鄙陋,才生怕旁的女子分走我的一丝地位,像我这样的人,就是再倒贴,也没人瞧得上我,如今我这个模样,便是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早知如此,合该一杯毒酒药死我便好了。
我笑了笑,苦涩蔓延心头,往日他对我的情深义重,原来都是装的,竟连半分真心都没有。
从始至终,我都不过是他荣华富贵路上的一块重要的垫脚石罢了。
我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在他嫩豆腐一样的小脸儿上拍了拍,问他是否还记得这把匕首。
这是他当年送与我的定情物,他说怕以后会不能时刻守在我的身边,所以特地找人打造了这把小巧的匕首给我防身用,让它代替他保护我,陪伴我。
如今,它倒是真的派上用场了。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殿,震得我耳膜生疼,所以我便将已经要扎进他心口一半的刀给抽了回来,抵上了他的舌头。
这样聒噪的东西,不如不要。
谢温宁混着血水呜咽着,却再发不出来丁点儿惨叫声,生生的瞧着我,用匕首在他的身上一刀一刀的扎下去,再抽出来,反复数次,却并不想给他一个痛快。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里,身上已经如同马蜂窝一般破碎,用残存的一口气堪堪吊着最后一丁点生气。
我知道,他在等,等我给他一个痛快。
可我偏不。
他这样的人,就应该以最痛苦的方式慢慢死去,将肌肤上的每一寸痛感都好好地铭记至死才是。
谢温宁,这是你应得的。
你活该。
2
第一次见到谢温宁,是在我十六岁那年。
彼时,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被父皇母后和哥哥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呼风唤雨,快活似神仙。
生辰当天,我求了哥哥好久,才让他松口放我出宫玩儿,可须得带上一队亲卫才行。
哥哥说,年关将至,京城中鱼龙混杂,要多多小心为妙。
我点点头,却没将他这话放在心上,天子脚下,能出什么乱子。
为了方便玩耍,我七拐八拐的绕了几圈,就将哥哥安排好的侍卫给甩了个没影儿,如今我彻底自由了,便哼着小曲儿,举着刚买的糖葫芦满街游荡,见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买上一买。
尤其是各样新鲜的吃食点心,更是深得我心。
然而,就在我刚掏出钱袋子,要买上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时,我忽觉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皇宫里了。
母后坐在我的床边垂泪哀伤,哥哥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圈圈,焦急爬满了他的脊梁,和平日里训斥我的模样大相径庭。
见我醒来,母后不由得放声大哭,嘴里念念有词,皆是什么老天保佑之类的吉祥话,而一向傲娇的哥哥,此时也红了眼眶。
待我好些,才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梁与西域的战争弥久绵长,却迟迟未分出个胜负来。年末,西域遭了场大雪,冻死了许多人,食物粮草也几乎消耗了个干干净净,所以便派了使者来和谈休战。
我父皇自是不愿意的,便推脱要考虑几日。
恰巧,那使臣在出宫的时候,瞧见了鬼鬼祟祟溜出宫的我,一眼便认了出来,想将我绑了以后,好逼迫我父皇答应他们的请求。
可不巧的是,半路杀出了个意外。
一个男子见我被迷晕带走之际,出手救下了我,因他势单力薄,又不会打架,便生生的扛着,将我护在怀里。
哥哥的亲卫找到我们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几步濒死,而我却没什么伤,只是被迷晕睡了些时辰而已。
他昏迷了很久很久。
太医瞧着他浑身的伤口,不禁摇了摇头,似是很为难大的样子。
我不解的追问,才知晓其中的缘由。
因着这人的伤过重,几乎濒死,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将他的命给吊着,才能慢慢地医治。
可这宫中能吊命的东西,只有一株历代祖传的老参,是第一任皇帝留下来的传家宝,价值连城,便是我父皇上次病重,都没敢用它入药,生怕以后见到列祖列宗,会狠狠地挨揍。
可如今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呢?
于是,夜黑风高夜,我偷偷溜进了藏宝阁,从那一株人参上切下了一大半,又趁着没人发现,将其煎成药汤给他服了下去,保住了他的命。
父皇发现后,气的要将我打死,可终究还是没舍得,罚我去祖宗祠堂里跪了整整三日,要我好好告罪思过。
其后的日子里,我又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足足一个月,才将他彻底地从阎王殿里给拽了回来。
他告诉我,他叫谢温宁。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和人一样,生得好看至极。
3
在我的精心照料下,他的伤渐渐恢复了许多。
父皇说既然已经将愈,不如就赏赐他些银钱送他出宫去,究竟是外男,长久地逗留在宫中对我的名声已是很不好,何况我还整日伺候照顾他,更是荒唐至极。
谢温宁跪在我父皇的脚下,说他爱慕我,不要银钱,只想陪在我的身边,以什么身份都好。
我父皇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我知道,像谢温宁这样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莫说是父皇,就是寻常勋贵之家,都是看不上的。
我是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大的公主,自是要匹配世间最卓越的少年郎的。
可我,却不想。
不论谢温宁是怎样的身份,我好像,都是愿意的。
我跪在父皇的寝殿外,三天三夜,水米未进,眼泪哭干,嗓子求哑,都没换来他的一句应允。
哥哥实在不忍心,便强行将我抱回了寝殿,对着已经快要昏过去的我问,究竟喜欢那个穷小子什么,为何非要嫁给他?
我微微勾起了唇角,心下倏然泛起了一朵花。
是啊,我究竟喜欢他什么呢?
大约是他每日都起早为我摘的花,笔下尽数勾勒着我眉眼的画,笔墨浸染宣纸上的温心诗词,和他每次看见我时,躲闪的目光和微红的脸颊。
他说,他第一次在长街上见到我的时候,就对我一见钟情。
所以他才会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自觉地冲了上去,以性命相护,只为保我平安无虞。
他说,如今这些相伴的时日,已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虽知不可求,可他还是在我父皇的面前说了出来,他喜欢我,想要与我在一起。
他还说,他知晓自己身份卑贱,配不上我,所以并不敢奢求能与我恩爱不疑,只求能在留在我身边做个宫人,能日日陪着我便好,哪怕有朝一日我嫁人生子,他也无怨无悔,时日轮回,也算是白头偕老。
他特意给我寻了把小巧的匕首,送给了我,说是晚来的生辰礼。
因为他怕没有机会陪在我身边保护我。
我头一次见这么傻的人。
不为了站在我的身边讨荣华富贵,却只求能在我身边陪着就好。可能是因为他太傻了,和平日里围在我身边的精明公子们大不相同,所以我就喜欢上了吧。
这样好的人,能遇见就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父皇说,若我执意要与他在一起,那就须得舍了公主的身份,舍了我从小到大拥有的一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去与他做一对贫贱夫妻。
我想起谢温宁一贯温润的脸,点了点头,说,好。
从那一日起,我便再不是公主,而是成了谢温宁的妻。
谢温宁眼底闪着水光,握着我的手说,他一定会好好待我的。
我相信的。
4
我住进了谢温宁堪堪搭起的一个草棚里。
因他实在贫寒,这便是他栖身的家。
我歉疚地望着他,原以为我能将他招为驸马,使他不再受这切肤之苦,可到头来,我却什么也没能帮到他。
谢温宁摇了摇头,一把将我拉进了怀里,轻轻地抚着我的头发说,能与我在一起,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旁的都不重要。
是啊,能和他在一起,已经很好了。
从此,我便开始学着做菜洗衣,努力地做好一个妻子,让谢温宁能过得开心一些,再开心一些。
可终究家里穷困,没几日,米缸就见了底,冬日刺骨的天气,我洗了几件衣裳后,手指钻心的疼,再难恢复如常。
谢温宁说,不忍看我这样辛苦下去,可却实在走投无路,自己真是个废物。
我瞧着他歉疚懊恼的脸,不由得心疼,便安抚他说,没关系,这都是我愿意做的。
哥哥曾私下来找过我,他说只要我肯回头,和谢温宁一刀两断,父皇定是会原谅我的,他说母后的眼睛都快为了我哭瞎了。
我的心钝钝的疼了几下,却还是摇了摇头,只反复叮嘱哥哥一定要照顾好父皇母后,让他们忘了我这个不孝女吧。
哥哥临走前盯着我已经皴裂如干柴的手,瞬间红了眼眶,却没再回头。
而我没想到的是,那一次,是永别。
哥哥死在了战场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无从知晓,只知道从此以后,那个在我犯错受罚时护着我的哥哥,再也见不到了。
我呆滞地立在呼啸的寒风里,任风雪吹打,也不觉冷痛。
那一日,谢温宁很晚才回来,他一进门,就将我拥入了怀中,久久不曾言语。
我闷在他的胸前,终是哭出了声。
“我再也没有哥哥了。”
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得以重回皇宫,重拾公主身份,带着谢温宁一起。
母后说,哥哥临死前只留下一句话,要我回家。
原来,哥哥上战场是为了我,他想要打一场胜仗,待凯旋领赏之时,再求父皇将我接回家。
然而,他却死在了一场埋伏之中,一向都精通于战术排布和身手很好的哥哥,竟不知为何,在一次围追西域穷寇的时候,落入了圈套,万箭穿心而亡。
他以命换来我得以回宫,却再没机会看到了。
每每想到哥哥,我的眼泪就开始肆意汹涌,是我对不起他。
父皇开始渐渐接受谢温宁,时不时地与他说上几句话。
随着时日流转,谢温宁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穷得揭不开锅的平头布衣了,而是成了货真价实的驸马郎,受万民供奉,任万民敬仰。
看起来,他似乎比从前要更欢快些,至少,是比在草棚时的笑脸多了不少。
他开心,我便是开心的。
然而,父皇却并不如何高兴,只是面上给了他几分体面罢了,说起来,也并不多亲近,大概只是觉得,我喜欢吧。
有好几次,父皇都将他派出去巡察事务,一去就是几个月,外人都道,陛下当真是看重驸马,才以此历练。
只有我知道,并非如此。
父皇的希望,从始至终,都只在我的身上。
5
自我回宫后,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时常缠绵病榻,汤药比饭食吃的还要频繁些,我不免有些疑虑,一向健壮的父皇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可侍奉父皇的太医说,是因为前些日子的忧虑伤身,又受了一场锥心打击,才成了这般模样。
是了,单是为了我,想来就已经伤了半条命,再因为我哥哥,更是……
不过,好在还有谢温宁在,能帮我分担些琐事杂物,便是很不错了。
为防止宫人不尽心,每一日我都按照太医的方子悉心煎药,再亲自侍奉汤药,看着父皇将药全部喝完才算安心。
谢温宁虽忙碌,却也每日都会来看我,在我煎药的时候,稍稍替我一会儿,让我能合眼小憩片刻。
常常都是煎好药后,他叫醒我,再由我亲自倒出端走。原本他是想替我侍奉几日的,却被我回绝了,只好这样给我一点喘口气的时间。
他好像,是我坎坷人生中,仅剩的最后一丝温情了。
作为公主,以及父皇唯一的血脉,我寸步不离的守着,日夜照看。
可终究还是徒劳。
没几日,父皇就驾崩了。
只留下一道圣旨,传位于谢温宁。
母后伤心过度,在第二日就随父皇一起去了。
一夜之间,我家破人亡了。
我伏在谢温宁的肩头上泣不成声,这次,我再也没有家人了。
谢温宁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安抚我,说他永远都会对我好的,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家人,我的靠山。
就这样,在我的一力支持下,谢温宁顺利登基,成了皇帝,可他却再不是那个闪着眼睛说喜欢我的人了。
谢温宁陪着我的时间开始骤减,时不时地还会秘密接待一些奇怪的人,每当我问及此事的时候,他便都是随口搪塞过去,说这是朝堂之事,我不懂的。
也罢,有他在,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直到一个女子与他并肩,言笑晏晏地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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