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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难过
18.
顾钦送到外祖父府上很多东西。
我让人把它们都丢出去。
外祖父皱着眉,他最不满的就是我被父皇养成了骄纵不可一世的性格。
当街赛马,收集朝廷官员动向,私闯浮翠山意外放走山匪,桩桩件件都足够我挨上几板子的了。
可奈何我只是个公主,父皇又是个护犊子的,外祖父只能干瞪眼,用嘴疯狂的骂我。
“你若是个皇子,恐怕那弹劾的奏章都要从城南排到城北去了!皇上慈父心肠,娘娘又是个没脑子的,怎么就教出你这般狂妄又记仇的性子?”
外祖父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我就趴在软垫上“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眼泪。
想我陈静姝活了这十六年,从来没被旁人打过屁股,更别提是脱了裤子打。
顾钦的手像铁掌似的,打的我钻心一般的疼,也不知道他练了什么功,从被他打了一巴掌后,我就不敢躺着睡,只能趴着。
外祖父只以为我被打了屁股,却不知道我是被扒了裤子打的。
这样的话,不仅顾钦不好意思开口,就连我也羞于启齿。
外头来人,说是顾钦就站在门外,要求见府上表少爷。
我脸色大变,不知道是羞耻还是厌恶,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隔着被子嚷嚷道:“不见不见,让他走!”
外祖父又开始吹胡子瞪眼:“那顾家哥儿我最是知道,向来刚正不阿从不低头,如今不知为何竟对你如此宽容,想来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既然他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便让他进来,且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说罢,外祖父就匆匆离去,只剩我趴在被子里掉金豆豆。
19.
顾钦是被外祖父热情洋溢的请进来的。
让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外祖父家的孩子呢!
外头静悄悄的,只有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躲在被子里不想出来见人,反正顾钦也挺烦我的,估计等不了多久就该走了。
我等啊等,等到自己都扛不住了,整个被子里都充满了我呼出来的气,我没忍住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却看到顾钦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
吓得我“嗖”的一下又把被子给合上了。
像蚌壳似的。
房内响起一声轻笑。
我在心里犯嘀咕,跟他打了几次照面,我只见过他的冷笑和耻笑,还真没见过他正儿八经的笑容。
想到这里,我又把被子掀开了一角,就这么趴在被子里偷窥。
“周兄可还安好?”
顾钦依旧是坐在椅子上,只不过这一回没再冷嘲热讽。
我一听他的称呼便知,他可能并没有识破我的身份。
这样一想,我心里还略微好受那么一点点了,被男人打屁股的羞耻感也消退了不少。
一鼓作气,“咻”的一下,我就把被子掀开了,掐着腰,撅着腚,理不直气也壮的质问道:“你来干嘛?”
一边质问还一边翻起了百眼。
顾钦耐性很好,他一直没有离开,就在等我沉不住气,这回见我从被子里爬出来了,便对着我作了一揖,惊得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日气急,把周兄当成了家里的顽劣少年,顾某下手没轻没重,自知对不住周兄,这才登门前来讨饶,望周兄原谅则个。”
20.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心底里又是怕他又是充满了敬佩。
就凭顾钦的脸,哪怕他家里已经坐吃山空,只要他肯放下身段,自然有无数的世家小姐扛着嫁妆哭着喊着嫁他。
可他没有,不仅不肯轻易娶妻,还凭借一己之力挽救了顾家那几乎要臭大街的名声。
如今年纪虽轻,却已经是兵马司东城总指挥了。
官职虽然不大,却也属于六品,但兵马司隶属兵部,不出意外,顾钦很有可能一步一步往上爬。
凭借他的本事,我相信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可我又有一些怕他,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是头一个如此凶狠揍我的人。
父皇从小就教我,我是公主,是这天下第二尊贵的人,我就该活的任意妄为。
我娘虽然长得美,却想的更美,她觉得我已经很聪明了,对比她来说,我应该潇潇洒洒的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公主。
但我哪个也没做到。
任性妄为是要有旁人付出代价的。
外祖父告诉我,因为我当街赛马,有的人家不能摆摊,家中小儿生病都没钱看病。
而顾钦告诉我,因为我任性妄为,导致山匪逃了不少,浮翠山附近的百姓又不知会如何遭殃,朝廷也要拨下人马去费时费力的捉拿。
我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顾钦的背影发愣。
屁股还是疼的,火辣辣的,却比不上心里的落差。
我头一回开始反思,身为公主,我能做的,难道仅仅是每日无所事事不顾百姓生死而任性的活着吗?
顾钦走后,我突然就病了。
一场高热来势汹汹,我就这么病倒了。
21.
父皇指派了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来给我瞧病,因着我病倒的太过突然,外祖父怕我被颠簸后再生意外,便跟父皇商议让我在吴家养病。
这样一来,倒让外头的人以为父皇护犊子到连表外甥都疼。
一时之间,吴家又成为了烈火烹油之地。
御医一个比一个年迈,从满脸的褶子可以猜出来他们的医术高低。
好在我身子强健,不过一日的功夫,这烧就退了。
御医说我是忧心太过,让我以后莫要想太多。
外祖父看着我,突然重重的叹了口气,屏退了众人,他这才对我缓缓道来。
“你娘当年本不愿嫁给皇上,可皇上有心将她娶进宫,不嫁,那就是大逆不道,有可能会牵连吴家上下,那日我对她说‘女儿,只要你不想嫁,爹就绝对不会逼你’,却没想过,你娘也是如你这般突发高烧,醒了后,便下定决心要嫁进宫里,人人都道,说是你娘空有其表,可他们不知的是,你娘的容貌本就是负累,若她过分聪慧,岂有继续活着的道理?皇上虽然爱屋及乌,却也因为你娘的‘空有其表’,姝儿,你大了,外祖父知道你并非是个傻的,想那良妃当年如何能害了你娘?后宫风云诡谲,你娘只是自保而已……多的话,外祖父也不说了,皇上能护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辈子,外祖父这一生,错就错在当年应该告老还乡,让你娘嫁给寻常人家过平凡的一生,你要须知,这容貌,既是利器,也是累赘!姝儿,外祖父希望你快乐,但更希望你尝遍人间烟火之后还能拥有一颗赤诚之心!”
说完,外祖父就走了,他说他要去上折子骂父皇。
我盯着床上的雕花发呆,屁股虽然不疼了,但是胸口反而闷闷的,像堵了块棉花似的。
我有些理解为什么外祖父天天要去骂父皇了,我也有些明白,为什么父皇总是对外祖父格外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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