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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老大,红绸和红烛都备齐了,就是这陈年的女儿红吧,不大好买。”
二当家阿毛汇报着筹备进展。
我无所谓地摆摆手。
如今这世道,能有一场像样的婚礼就不错了,我不是那种死扣细节的人。
再说了,不就是女儿红么,宋凉早就喝过了!
“啥?喝过啦?”
阿毛鬼叫一声,吓得我差点儿把盖头上的鸳鸯绣劈叉了。
我飞起就是一脚。
“小声点儿!仔细我把你揍扁了盖头上!”
三当家扑上来替他求饶。
“老大,你先给兄弟们讲讲这酒是咋回事呗?讲完不用你动手,我替你踹他!”
我捏针大笑,在阿毛的抗议声里,娓娓道完了一段儿过往。
那是在宋凉入书院后的第二年,也不知是不是我丢的那泡狗屎让这小子走了运,礼乐射御书数,就没有他学不会的。
引得众夫子为他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最后还是我看不过去了,抓起他就是一个过肩摔。
“汰!你这个到处留情的祸水!”
宋凉嘴里的泥还没吐干净就来捂我的嘴,“小姐慎言!”
我有什么好慎言的,把他骑在地上就是一通老拳,直揍得他鼻青脸肿才终于痛快了。
呼,这口恶气可算是出了。
自从他来,我的名次都从二榜最后一名退到三榜了!
当夜,将军府收到了来自书院众位先生的联名弹奏,痛斥我鼠腹鸡肠、嫉妒贤良,没有半分同窗情谊。
父亲花了好半天才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然后就压着我去给宋凉道歉。
居然还负荆了!
“我又没错!凭什么让我道歉!”
后背火辣辣的疼,定是被荆条磨破了。
可我就是不服!
凭什么夫子都喜欢他!凭什么连母亲也对他笑!
这些原本都是我的!
父亲气极,扬起了手里的鞭子。
啪——!
疼!
错觉,不疼。
宋凉护住了我。
他伏在我身上,双手死死撑着地面,尽量不压到我背后的荆条。
“将军。”
宋凉嘶着气,说话声明明是落在耳畔,却又模糊地像是远在天边。
“是我有错在先,请将军,切勿怪罪小姐......”
说完他就晕了过去。
我当时就怀疑他是装的。
后来一想,这世上应该没有谁能在下午被我胖揍、又在晚上被我爹抽了一鞭子后,还能生龙活虎瞎蹦跶的。
行吧。
看在他替我挡了一鞭子的份上,我原谅他了。
不仅原谅,我还欠欠地跑去“服侍”他。
“茶煎好了没?好了快端来给我喝。”
“唔,这点心不错,回头你跟厨房学学,给我多做些带书院里去。”
“宋凉,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要不然咱俩还是去后山抓鱼吧,我还想吃你上次配的那个烧烤料!”
宋凉只是笑,“小姐,我落下的功课还没看呢。”
真真是无趣极了。
我趴在窗上,盯着院子里那两只抢食的麻雀互啄。
它们啄了一会儿就飞走了。
我的快乐也跟着飞走了。
我像是被关了一个月的饿犬,在他放下书的瞬间拖住了他的手腕。
“宋凉!我们喝酒去吧!”
......
“然后你俩就喝了女儿红?你爹给你埋的女儿红?”
阿毛一脸震惊,“你知不知道那酒是家中女儿出嫁时才能起出来喝的呀!”
“害,我当时又不懂。”
好不容易找到两坛好酒,谁还管它是什么来历?
喝就对了!
“是我老大的风格没错了。”
阿毛叹息着点头,“不过这酒也没白喝,你看,到头来你不还是嫁给他了?都是注定的!”
嘻嘻嘻,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和宋凉,那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儿,连生死都分不开的。
不知是不是白日里回忆多了,当夜我便做了一场梦。
梦里大周朝还没有国破,父亲还没战败,将军府还没被灭门。
母亲还是站在那棵梨树下,笑着朝我招手。
“阿黎。”
“娘!”
我扑进她怀里,贪恋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阿娘让我伏在她的膝上,轻轻拍着我的背,像是小时候一样。
“我的小阿黎啊,长大了。”
“娘。”
我眼眶发酸,却不想让哭声破坏了这难得的重逢,只去提高兴的事。
“娘,明日我就要嫁人啦。”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聪慧机敏,护我周全,您和爹爹终于可以放心啦!”
阿娘笑着应声,说宋凉这孩子她知道,定会对我好。
然后一声一声,轻声哼着,我儿时的歌谣。
梦的最后,那场纠缠了我十年的大火又烧了起来,转瞬之间便将整座将军府烧成灰烬。
只有我,被阿娘拼死护着活了下来。
那时的我还不懂,活着的人,需要背负什么。
次日醒来时,枕侧一片湿润。
我安静地起身、梳洗,将礼服穿戴妥当。
又翻出搁置多年的铜镜,擦净上面的灰尘,微笑注视着镜中那个被大火毁去大半张脸的人。
焦肉纵横,如沟壑遍布,早已没有半分当年的娇娇模样。
可今日,她就是最美的人。
我缓缓扬起嘴角。
“姜黎,你一定,会幸福的。”
......
吉时到。
我没能等来我的新郎,只等到了一支冷冰冰的羽箭。
宋凉的弓已拉满。
“不降,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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