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换了家居服往楼下走，楚楚还坐在老地方，闻笙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陆衍慢慢走近楚楚，蹲下来。

楚楚像是没听见，也没看他，依旧把目光投向窗外。陆衍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心里若有所思。

闻笙回到工作室就接到了陆衍的电话。

这还是第一次，陆衍主动打电话给她。

她赶紧接了：“陆先生。”

“闻医生，”陆衍开口：“楚楚今天怎么样？”

陆衍声音低沉沙哑，听在闻笙耳朵里，莫名多了几分慵懒，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可这个时间点，正是上午的黄金工作时间，他怎么可能刚刚睡醒。闻笙说：“陆先生，我们都期望楚楚可以尽快好转，但这种病，是一个极其长期的治疗过程，不是每天都会有变化的。您很关心孩子，那您可以试着多和孩子接触，我相信，对于楚楚的恢复是会事半功倍的。”

陆衍想，不是这样的。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不是这样的。

他说：“多陪伴，会加快她恢复的进程，是吗？”

闻笙说：“是的。”

陆衍说：“合同重新签一下，两个小时改为四个小时，闻医生有意见吗？”

闻笙愣了一下：“陆先生，您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家长的关心和陪伴……”

“你是不是比家长更专业？”

闻笙：“……是，可是……”

“那就可以，价钱你来定。”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时间上有冲突？闻医生如果不方便和其他客户解释，我来说。”

“不用。”闻笙觉得如果这件事真的让陆衍去解释，事情说不定又会传成什么样：“陆先生如果执意要增加时间，我们工作室还有很多优秀的同事……”

“闻医生。”

陆衍声音明明没有什么变化，闻笙却觉得后背陡然一凉。

她怎么忘了，现在和她打电话的这个男人，虽然一口一个“闻医生”叫着，听着绅士有礼，但他位高权重，在烟城一手遮天，和欺男霸女、荤素不忌的白云琅，又有什么区别呢？

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她竟然奢想和对方讲道理。

她脑子里突兀地想起白云琅那句话。

谁特么的给你的脸。

闻笙随即开口：“我这边安排，请陆先生放心。从明天开始，我会将治疗时间由两个小时增加到四个小时。”

那边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闻笙摸了摸后背，摸了一手的汗。

好在之后时间段的客户是个好说话的，治疗也马上告一阶段，闻笙调整好工作时间，又重新打印了一份合同，价钱没有变动。

这就意味着，从八点半到十二点半，整整四个小时，她都要呆在龙湖别墅。

她该庆幸陆衍不怎么在家，她碰见他的几率也不大。

结果第二天又碰上了。

闻笙刚把车停好，一辆黑色的车从她身边开了过去，很快，司机下车，恭恭敬敬把陆衍请了下来。

闻笙再看车牌和车标已经不会大惊小怪了，毕竟车库里一字儿排开都是价钱差不多的豪车，陆衍每天换一辆也得开大半个月。她这辆十几万的车买不了人家一个车轱辘，往这儿停的时候都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