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的那一刹那，默歌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那么轻易的就让一个男人进了家门！

男人直径走到沙发边，脱了上衣，扔在沙发上，

“把空调打开。”

“哦，哦。”默歌完全被他支配着，他的一言一行似乎总发出一种令人胆怯的气场。

“喂！”男人吼了声，然后无奈地将遥控器夺了过去，上调着温度，“你是真笨吗？”

默歌还没来得及反驳，男人又开口道，“家里有大一点的衣物吗？”

“没有。”

“一个人住？”

默歌稍微回过神来了，女生独居是件危险的事情，所以她千万不能承认是自己一个人住。

“没有，和男朋友一起。”

“那……把你男朋友的衣服拿来。”

“为什么？”

“你把我的衣裤弄湿了，在把它弄干之前，总不可能让我光着吧。还是说……”男人的眼神里又透露出那种饶有兴致，又有点戏谑的神色，“其实你就是一个人住，根本没有男朋友。”

默歌在心里咯噔了一下，继续逞强道，“我男朋友出差去了，而且我为什么要把他的衣服给别人穿？”

默歌走进了卧室，出来时拿着一床毛毯，递给了男人，“你裹上，把衣裤给我，我去给你烘干，烘干后，你就可以走了吧？”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微提嘴角笑了下。

这个笑让默歌捉摸不透，默歌抱着男人的衣裤进了洗手间，把衣裤放进烘干机后出来，发现男人不在沙发上了。

“喂！别得寸进尺啊，别人的卧室是能随便进的吗？”默歌有点生气了。

男人正坐在椅子上看书，默歌走过去，拿掉了他手上书，“出去。”

男人站了起来，伸出手。

“干嘛？”

“我出去看总可以吧？”

默歌没有理由再说什么，把书给了男人。

男人看的书是沈复的《浮生六记》。

《浮生六记》默歌有两本，一本是自己买的，一本是别人送的。男人拿的是送的那本，它是默歌16岁的生日礼物。

它是一本线装书，是那个人特意托别人做的，世上只此一本。

“我看你家里书挺多的，你很喜欢看书？”

“还好。”默歌从壁橱上拿出一袋红茶，这是前几天才在网上买的，之前没有喝过，默歌买来试试，“你要一杯红茶吗？”

“谢谢。”男人头也没有抬地应了声，继续说道，“这么喜欢看书，怎么还去了14班？”

“莫名其妙的就去了。”默歌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男人应该是误会她是学生了。

默歌将红茶放到男人面前，自己则捧着杯子，坐到靠阳台的椅子上。

“你这本书挺漂亮，我家里也有好几个版本的《浮生六记》，但从来没见过线装的。”

“嗯，世上就这么一本。”

默歌看着认真盯着书的男人，有点好奇，“你说你家有好多本，你也很喜欢这本书？”

“喜欢，特别喜欢第一卷闺房记乐。”

男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嘴角都是淡淡笑意，那种带有深远的怀念的浅笑。默歌看着他出了神，在心里揣测着他大概在想些什么。

“你呢？”男人突然问了句。

“我也挺喜欢闺房记乐的，觉得沈复和芸之间的日常既可爱又美好，最温柔欢心的爱情，就是这样子了吧。”

男人附和似的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们俩再没有说一句话，男人沉浸在书里，默歌也是，沉浸在关于这本书的回忆里，关于那的人的回忆里。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才说了句，“衣服应该烤干了吧。”

默歌这才想这件事情来，立马跑去洗手间，衣裤已经干了，默歌拿出来递给男人，自己进了卧室回避。

一会儿，男人站到卧室门口，举了举手里的书，“借我看一下。”说着便向外走去。

“等一下。”默歌立马追了出去，“等一下，我还没有同意呢。”

默歌站到男人面前，想要夺回书，可男人将书举了起来，“我只是借一下，又没说不还。”

“首先，你说过你自己家有好几本的，其次，如果你非要要借，我还有一本，可以借另一本给你，这本，绝对不行！”默歌一边说着，一边尝试着抢过来，但是，155的默歌，在178的男人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哦？”男人勾起嘴角笑了，“看来这本书对你来说有非凡的意义啊。”

“明白了就赶紧还给我。”

默歌认真急切的眼神似乎勾起了男人的施虐欲，“那就更不能给你了，除非给我讲讲它的故事。”男人摇了摇手里的书。

默歌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没想到男人是这样恶劣的一个人，“还给我！”默歌对男人又踢又打，男人大概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激烈，一不小心，被默歌扑倒在地。

默歌骑在男人身上，恶狠狠地说，“别太过分啊！”

变化如此之大的默歌，让男人的笑更大了，他翻身将默歌压制在身下，俯在默歌耳边轻声道，“你知不知道这种动作很危险。”

默歌兀地红了脸，立马推开男人，顺便迅速地拿起了书，跑回到卧室，将另一本书拿出来丢给了男人，“马上给我出去。”

男人笑着，拾起书，“以后在学校还给你。”

“不用还了，你快走吧。”

男人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停住了，转身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默歌。”刚回答完，默歌就后悔了，她经常都在讨厌自己这种别人一发问就会脱口回答的条件反射。

“你是李默歌？”男人似乎被惊讶到了，“你就是李默歌。”后一句，男人是带着笑说出来的。

默歌不知道男人的本意是什么，但默歌觉得那笑带有玩味儿的意思。

*

人，是群居动物，又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喜爱热闹害怕孤独，又厌恶喧嚣隐藏自我。

每个人都是一种不一样的可能，美好，残暴，荒诞，真实……看不透的，看不透的……魑魅魍魉。

桑梓刚敲完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千树打来了电话，随后背上包出了门。

昨天晚上桑梓准备睡觉的时候千树打来电话，邀她今天一起去漫展。

以前都是熏风陪着千树的，这次千树说，吕笙有点事情，熏风去吕笙那里了，所以她就来邀请了自己。

桑梓本想拒绝的，但熬不过千树的撒娇纠缠，便答应了。

来到约定的地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10分钟，桑梓看着往来的那些人们，夸张的假发，夸张的妆容，夸张的服装，或许这才是人们本来的样子，夸张又大胆。

Cosplay其实是一种很好的行为，桑梓这样认为着。假装所谓的正常是一件非常累的事情，但我们不得不迎合这个世界，即便疲倦也要做下去。而事实上，这种夸张与格格不入才是我们的自我。

千树在马路对面的时候就冲桑梓挥着手，吸引到了桑梓的注意，才左顾右盼看着车辆，跑了过来。

“你来这么早啊，”千树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桑梓，“吃早饭了吗？要不要吃点？”

“我已经吃过了。”桑梓没有接过袋子，转身向展厅里面走去，“走吧。”

千树跟了上去，把桑梓的手挽在自己的手臂上，“桑梓果然最好了。”

“你可以不再对我说好话了，反正我都已经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不管你来不来，我都是最爱你的。”

“是吗？熏风排第二了？”

“熏风不参与任何排名。”

桑梓有时候在想，爱情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像他们这般年纪的爱情，又到底是真是假？

千树和熏风似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也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桑梓猜不透这到底是爱情还是亲情，亦或只是至深友情？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情感，除了千树和熏风，她也没有见过。

一般来说，我们对爱情的感受，首先来自我们的父母，但桑梓不是。

桑梓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就去世了，对父亲的记忆只存在在照片中，所以父亲是平面的，更不知道他和母亲究竟怎样。

母亲是寡言的，听家里的亲戚说，母亲以前是开朗的，是父亲去世后才变得这样。因为母亲少得几乎没有提起过父亲，所以桑梓从来感觉不到母亲与父亲之间，是有感情的。

与其说桑梓在憧憬爱情，不如说是好奇。

她好奇人与人之间的任何感情，她也好奇人本身。

这是她第一次来漫展，平时也很少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整个上午，她都只是跟在千树屁股后面，看着千树兴奋得东奔西跑了一上午都还精力旺盛。

午饭的时间，桑梓实在是体力不支了，可听说千树下午还要排队去见什么漫画家，她坚决地拒绝了陪同。

“那好吧。”千树一脸的委屈。

而桑梓却什么表情都没有，指了指了展厅外面，“我去旁边那家咖啡馆等你，你结束了就到那里来找我。”

“哦……好吧。”

桑梓在咖啡馆坐定，从包里掏出了平板电脑，昨晚刚买了一本电子书，现在正好可以打发时间。

“一杯奶茶，什么都不加，谢谢。”

吧台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桑梓抬眼望去，只看见背影，一个穿着短得夸张的裙子，背着一对蝙蝠翅膀，以及带着一对角的背影。

桑梓的目光一直锁定着那个背景，直到背影转过身来，桑梓才淡淡地笑了一下。

果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