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菲在京城的时候参加过不知多少次名媛聚会，偶尔季芬芳还会带着她去参加一些晚宴，她也跟着自己的母亲见识过很多的大人物，比如某集团老总，电视台台长，某某局长等等。元菲自认为身为元家的千金，她自己这些年来也算是在京城的小圈子里，认识了不少的名人。

然而今天晚上的一场小小的欢迎宴，仅仅只是东方家的家族聚会之中，出现的名流双手都数不过来。元菲端着一杯酒站在喷泉边上，静静地看着清婉和那些人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和这些大人物打着交道。

元菲从小就知道表妹的家世非同一般，但从未想到过，她的表妹竟然背景深到了这样的程度。

一口八二年的长城干红喝下，元菲瘪了瘪嘴，喝惯了白葡的她有些不适应这种红酒。

“菲菲，怎么不过去？”元齐奇怪的瞧着自家小妹。

元菲努努嘴：“小婉妹妹在那边和那些人聊着呢。对了哥，之前你和小婉说了些什么啊，怎么第二天小婉和齐光表哥都走了，我还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背着我，有小秘密了呢？快说，老实交代！”

“……反正没什么，爸在朝我们招手呢，赶紧过去啦！”元齐将话题岔开，拉着元菲往人群中走去。

清婉转头将手上的空杯子搁在侍者手上的托盘上，拿起一块白方巾擦了擦手，迈着莲步慢慢地离开了晚宴。今天的这场晚宴才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会陆续又更多的人回来，从明天开始，她每天都要亲自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同道，这其中最特殊的一支门派，应当算是司徒家了。

东方家和司徒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每到这种大典吉日的时候，双方都会派人前往。

这一次因着王璇的事，清婉会好好招待司徒家的人的。

“东方少主，也觉得这样的宴会很无聊，对么？”

一头银发的男人手上把玩着一支带刺的玫瑰，即便是手指都被划破了，男人的脸上也还是一丝痛意都感受不到的样子。

他一身银白长袍，长长的银发在月光下随风飞扬。

“血族？”

清婉拧眉，“我记得东方家可没有向血族发邀请函，阁下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我来，当然是来庆祝东方少主你的继位大典的啊。哦当然了，我还知道七月十五是你们华夏人的鬼节，恰好也是你的生日。”银发男人一面说，一面轻佻地把清婉的手捏在了自己手中，“当然了，你也可以当做我是来给你庆生的。”

“艾莉丝。”清婉忽然道。

银发男人一愣，不悦：“东方少主做什么提起别的女人？”

“虽然艾莉丝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但你伤她分毫，我必然不会放过你！”清婉挑眉说完，一团寒气从她手中扔向了银发男人。

那是一缕银芒之气。

银发男人的肩膀上被灼伤了一个眼，“你！呵呵，不愧是东方家百余年来第一位天生就自带灵力的强者，我今天算是见识了。不过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么？”

即使被银芒之气所伤，男人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狡猾的得意。

清婉：“我不喜欢盘根问底，所以你要是自己愿意说，我不介意听一听。但你身为血族贵族，若是在我这里死了，我也难得应付偌大的血族。”

清婉身上的威压很强大，强大到仿佛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强大。

“你们人类有一个女人叫王璇的，你应该认识吧？知道她为什么会死么？因为她成为了我们血族的食物，但是她不听话，爬上了一个血族的床，所以呢，被我的同族给杀了。”

清婉恍然，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只能说，杀得好！”

“哈？”就，就这样？

说好的东方家是一个主持公道的地方呢？

这个，这个东方少主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清婉淡然道：“就算你血族不动手，我也不会让王璇活太长的。这种目中无人恃财傲物的人，以为在我身边安插什么眼线就能瓦解我，呵，真是愚蠢。所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没有了的话，你自便。”

银发男人目光深了深：“等等……安德鲁，我的名字，安德鲁。”

“……”安德鲁凌乱在风中，回应他的只是清婉潇洒转身离开的背影，还有一道狭长的月光。

……

雷玉霖从梦中醒来，昨晚上喝了太多酒，因此他有些难受得捂着头揉了一会儿才从床上爬起来。他洗漱完，房间的门口一个架子上已经放好了熨烫好的西装和领带，雷玉霖将自己收拾好，又戴好了一直佩戴着的那只手表，这才出门。

住在对面房间的陆锦也刚好出来，两人微微颔首致意，结伴而行来到了餐厅。

雷玉霖一眼就瞥到了和自家兄长打闹的元家元菲，那个疯丫头虽然是主上的表姐，但她没有主上漂亮也没有主上聪明，却是主上最羡慕的表姐，因为她不用担负那么多责任。

雷玉霖和陆锦走进餐厅时，喧闹的餐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因为都知道清婉的脾气，所以整个餐厅里敢大声说话的也只有清婉的长辈，和元菲这个没心没肺的姑娘。

但雷玉霖和陆锦同时出现，还是让这些人有些吃惊的。

毕竟他们一个代表着雷家，一个代表着陆家。

清婉穿着一身素雅的广袖魏晋汉服，曲腿坐在曼珠沙华花海中央，那把箜篌在她的指尖勾勒着一个个空灵的音符。她一头墨发随风恣意飘舞，却丝毫不曾凌乱。轻轻地一阵风吹过，掠起一地的花瓣，在空中洋洋洒洒吹散到天涯海角。

东方齐光按捺着东方周翰：“别过去，今天起，我们谁都不能靠近她。”

“小婉……”

东方齐光说：“大哥其实很讨厌我和小婉的吧，小时候爸妈都没怎么管过你，在你刚学会懂事的时候，又把我和小婉塞给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当初高三毕业的你毅然选择了去当兵，为的是远离我和小婉吧，所以，才会一年又一年拖延退伍的时间。”

“光……”东方周翰整个人都怔住。

东方齐光忽然一拳头砸在东方周翰的脸上：“你知道小婉受了多重的伤么？每次，每次你遇到了危险，都是小婉跑去救你，可你不管不顾，就算是回了家，看到小婉也只是碍于兄妹这个身份打打招呼。你知道她有多想你？”

“……”

东方齐光继续在说：“上次从魔鬼三角域回来，她昏迷了好些天，差一点死掉！你这个做大哥的真的可以做到这么冷情么，你真的能把所有的精力和感情都倾注在你的战事上么？东方周翰，你好好看看，小婉她才十八岁，你看看小菲在她这个年纪是什么样？她才十八岁，成熟的像个八十岁的老人……”

“我好心疼啊……她从小，受了伤挨了打，都不会向小菲那样和我们诉苦。她唯一找我们诉苦的那一次，你说你很忙，其实我知道，你只是因为刚结束一个任务，想休息……但你知道不知道，那一次小婉躺在冰床上，睡了一个月才醒！”

东方齐光很少哭，从小到大，大概只有还是婴儿时期的时候哭得最多。长大以后他因为有了妹妹，开始学着做一个保护妹妹的骑士哥哥，所以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保持着微笑，因为他有妹妹，他想让妹妹躲在他的羽翼下，想守护着妹妹长大。

可事实却相反了，是妹妹一直保护着他。

东方齐光高中那年唯一一次和人打架，因为隔壁班的一个男生说了一句，东方齐光的妹妹是个怪物。

而那也是东方齐光第一次意识到，妹妹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当他看到妹妹一挥手，将那个骂过她的男生推下楼的时候，东方齐光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看到妹妹冲他说：“哥哥别怕，小婉不会让哥哥受伤害的。这种只会在背后嘀咕别人的人，世上有很多很多，哥哥没有必要和他们计较。小婉不在乎。”

那个时候的小婉没有这么多的责任，她每年只能离开宗会一次，一次只有七天。

东方周翰很久没看到自己的弟弟哭了，当年会哭的齐光，似乎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已经成了定格，在他身上伸胳膊蹬腿的小娃娃，长大了。

二十多岁的东方齐光已经不需要他这个做大哥的保护了。

他们兄弟俩什么时候开始一起喝酒的呢？

东方周翰已经忘了。

沉吟良久，东方周翰才终于做出了抉择：“齐光，我懂你的意思了。放心吧，我会和旅长打好招呼，暂时停止我的作战计划。”

“不必。”清婉的声音忽然传来。

明明人还坐在花海之中拨着箜篌，声音却宛若近在咫尺。

清婉说：“大哥要是做不到像小时候那样面对我，就离开吧，我已经长大了，所以不再需要大哥你像爸爸那样保护我了。”

长兄如父。

当兵之前的东方周翰，确实是如此对待清婉的。

可是后来，他们保持着亲密的兄妹关系，实际上东方周翰是拼了命的远离这个家，远离清婉。

另一边——

元青轩拧着眉：“你说什么？”

一分钟前，元齐对元青轩说他想办移民，十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

一分钟后，元齐还是那句话：“爸，我说我要移民，十年之内都不会回来。”

“为什么？”

元齐深了一口气：“我不想面对谢何曦。爸，您会理解我的，是吧？虽然小婉把我救了回来，可那段记忆已经成了我的心结，在这边我没有办法不想起那件事，因为这里有谢何曦的存在。”

“……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和你妈妈说清楚的。”元青轩皱眉又叹气，他的儿子很优秀，他为儿子感到骄傲。

别的，他不需要想，也不需要深究。

元齐收拾好行李悄然离开的时候，一辆车早已准备好送他去海清河晏庄的私人停机坪，车上的人都戴着墨镜，没有人会刻意去关注元齐。

元菲和魏百川在网球馆打了一上午的球，元菲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男人了，他不但会网球，还会跑酷，刚好元菲也喜欢这些，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喜欢一个男人。

元菲发誓，她一定会把魏百川追到手！

两人从球馆出来，便得知一个消息，元齐走了。

元菲跑着回到元青轩身边，怔愣着问：“爸，哥他怎么走了啊？小婉的生日还没过呢？！”

……

清婉的身影一下子出现在东方周翰二人面前。

此刻的她，面上的表情比以往更加冰冷。

清婉冷漠道：“我是东方清婉，无需你们施舍！”

“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去吃午饭了。中元节以后，你们见到我，记得行礼！”清婉淡漠的说完，转过身，身影轻巧起飞，如一只小鸟掠上半空。

清风滑过，花海之中阁楼和清婉都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