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连绵的高矮城墙下，一个发髻微乱，衣着朴素的女童坐在地上，约莫十二三岁。正护着磕破的膝盖，两眼泪汪汪，右手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很是抢眼。

“疼不疼？”同样是很稚嫩的声音，是个男孩儿。说话的同时蹲下身子看了看她的伤口，显然见他眉头微微蹙起，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方秀有“政”字的白色绢布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嘴里还在好意提醒，“我娘亲说了，女孩子要爱惜身体，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

女孩听得入迷，忘记了哭泣，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好看的男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有抬头，好像很不情愿，“赵政。”

“好巧！”女孩心情大好，不禁拍了拍手指，“我也姓赵，乳名阿房。”

他扯了扯嘴角，“是嘛，不过明天我就要回家了，回家后父亲会给我重新改姓。”

女孩只当是他又随其母亲改嫁，也没有太过细究其中缘由，只是好奇，“那你要改什么姓？”

沉默许久，他手指张合，一只灵动的白蝴蝶就跃然于膝盖之上。

“下次告诉你。”他说。

女孩很开心地拨弄着膝盖上的小蝴蝶，浅浅一笑，“好。”说着从手指上褪下戒指，递了过去，“下次带着戒指来。我就知道是你了。”

阳光下斜射出两个人长长的影子，相识，是孩童的微笑。

画面又快速癫转起来，红黑一片。再次清晰时，已经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昔日的灰瓦城墙有了岁月的痕迹，沧桑又颓废。

城墙下除了尸殍，还有三三两两跪地臣服的甲胄一列，他们的面前是一匹雄赳赳的红棕烈马，马上的男人一袭金丝铠甲，头盔遮住大半的脸庞，窥不清面容。他缓缓扬起手中的宝剑，光影刀锋，对准城墙上瘦弱的身影，“赵国气数尽矣，投降吧。”

手指头上的红宝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城墙上的银色身影滞了一下，身体微微颤抖。

终究还是，孤立无援的他举起手上的弓箭，对着马上的男人，瞄准。

赵王迁已死，最得力的将领李牧也同赴黄泉，凡是赵国人士有些眼力见的都已俯首称臣。这种情况下，这个视死如归的银袍小将很的他赏识。只可惜，不能为自己所用，唯有除之而后快。

“不识好歹。”男人啐了一口，抬手，“准备！”

身后无数兵士迅速抬起手里的弓箭，形成半包围圈。光影下，手落箭射，无数箭矢如长了眼睛一般朝城墙上射去。

那么远的距离，马上的男人却看到那个银色的身影咧嘴一笑，万箭过身，身体不支，摔下城墙，头盔脱落的同时，一头乌黑的秀发垂落下来，在风中，在空中，和血色，融为一体。

灰蒙蒙的天空中悠悠飘下一方领巾，赫然印着一个“政”字。

林萱猛然惊醒，大声地喘着粗气，手往脖子后面探了探，背上已经是湿漉漉的一片。望着窗外沉重的月色，心中狐疑，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慕修翊一动不动地躺在浴缸中，面色安详。放在洗漱池上的血沁戒指，一下一下闪着幽光，与此同时，一只干瘦苍白的小手慢慢伸向那枚戒指。

“我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