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小海还在做着数学题，健笔如飞的写满整张草纸的公式。

累到虚脱的她刚刚躺下，就突然觉得胃中一阵翻涌，捂着嘴冲出了屋子，抱着小区里的一棵大柳树，吐得差点晕厥。

小海拿着一杯水，紧跟着冲出来，看见小鱼弯着身子，单薄的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猫。七八点寒星从厚重的雾霾中漏下来，整座城市似乎就在小鱼的呕吐声中，空旷下来。

“姐，你还好吧？”

小鱼漱了几口嘴，笑的眼泪大把大把的流，却还是硬着嘴说：“没事儿，你快回屋写作业，我在外面凉快一会儿！”

小海知道小鱼是绝不会让他留下来陪她的，这个姐姐何曾在他面前流露过半点软弱。

见小海走了，鬼使神差一路跟到这里的莫然，才像个幽灵一般从黑暗里走出来，他第一次来这种杂乱肮脏的地方，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怕弄脏自己的鞋子。

也许是黑夜的寒冷氛围酝酿了某种悄无声息的伤感，使得于小鱼抱着肩膀，坐在水泥板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尤为楚楚动人。

莫然穿越一堆破败的残砖乱瓦，踩着丛生的蒿草来到小鱼身前，蹲下来，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单薄瘦削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温暖吓的小鱼迅猛抬头，结果一头撞到了莫然的下巴。

“你……我……”小鱼想着这种时候该解释点什么，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要说句对不起。

“没事。”莫然捂着下巴，语气冷的像是要杀人。

“哦。”小鱼本来伸过去想要帮他揉一揉的手，硬是被这两个字吓的缩了回来。

“你在哭？”

“没有。”

“你就住这里？”

“是的。”

“哪一间？”

“最破烂的那一间。”

莫然顺着小鱼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皱紧了眉头道：“恩，我知道了。”

简短的对话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小鱼完全不清楚莫然深更半夜造访是出于哪门子的突发奇想，但若开口去问，未免也显得太没骨气，便任由气氛继续冷下去。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莫然跟来就是为了弄清楚小鱼的住址，他太害怕于小鱼只是他生命里的昙花，片刻闪现之后，就会无影无踪。

“你，就这么走了？”看着莫然转身而去的莫然，小鱼脱口而出，其实自己更加害怕他就此消失吧！三年，她日思夜盼的不就是眼前这个人么？哪怕他曾弃她如敝履，哪怕他现在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哪怕他或许已经另有所爱，自己心里都不会有丝毫的怨恨吧。恨一个人，哪会那么轻易，因为爱他的时候，用了那么多力气！

“那就再呆一会儿！”莫然去而复返，或许自己脚步迟缓，就是为了等这一句挽留。

只是这画面转变太快，弄的小鱼始料未及，慌乱的解释道：“我，我是想还你外套。”

安黎站在她面前等了半天，小鱼便始终呆呆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情人，眼睛里流淌着千言万语欲说还休的情话。

最后莫然实在无奈，只好开口道：“你是在等我亲自帮你脱下来么？”

“不是，不是！”小鱼赶紧脱下外套，塞进莫然怀里，依依不舍得看着他决然离去，挺拔的身躯更显桀骜孤冷。

“晚安！”小鱼轻轻的说，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快听不清。莫然的背影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即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