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下，草木萧瑟，覆盖其上的雪似银龙盘踞山河。月光清幽，犹显夜凉。

我拉紧裘衣，偏头说道：“云朗，夜已深，我们进去吧。”

云朗不为所动，目光清冽冷锐，俊容上瞧不出什么端倪，如远山清泉般朗润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锦茵，你不是向来最喜这样的月色？”

他这样不动声色让我的心蓦然一紧，佯装镇定，轻声应道：“嗯。”

云朗本牵着我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扣住了我手腕上的筋脉，一股肃杀之气转瞬风起云涌，声线陡然阴冷，说道：“告诉我，锦茵在哪里？”

我惶惧，几近窒息，唇角挤出一丝笑意，故作轻快地说道：“云朗，你在说什么？”

手腕陡然一疼，我的笑僵在脸上，凝视着他一言不发。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身上内敛的霸气令人敬怕，但终究对这张面容隐着疼惜，冷然道：“泽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愣怔不已，平复气息，蹙眉问道：“云不败，你怎么知道的？”

“你可以易容成锦茵的脸，但你学不来她的颦笑言行。”

“不是我学不来，而是你对她刻骨铭心，每一时每一刻都想着她念着她，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她，为什么现在才揭穿？”

云不败放开了我的手腕，沉声说道：“你走吧，从今以后，不要再踏进雪城半步。”

我冷笑出声，泪满盈眶，不甘地说道：“因为你也在自欺欺人，你放不下她。云不败，魏锦茵死了，她不会再对你哭对你笑，更不会陪你赏雪景看月色。能做这一切的只有活人，我愿意成为她的替身，你为什么就不能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云不败俊眉微皱，眉眼间溢出一丝殇情，简淡地应道：“你永远也替代不了锦茵。”

“你的职责便是守护云州百姓，锦茵祭身血炉，唤醒雪神是为了成全你。你对她的愧疚多过你对她的爱。你想过没有，她根本就不愿意看到你为此困守一生……”

“住口！”

云不败陡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俊眉上若隐若现的青筋可见他内心的波澜。

我的双脚抽离地面，闭上眼艰难地说道：“如果死在你手里，你会不会因此记住了我？”

须臾，云不败渐渐松开了他的手，恢复了常色，冷然道：“滚。”

我咳嗽了几声，缓过气来，看着他孤绝的背影形销骨立，只觉五脏六腑酸了又酸，“好，如你所愿。”

我踏上塔楼护阶，伸开双手，闭上眼踏了出去。耳边是咧咧的风声，冰冷的空气摩挲得我的脸生疼。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腰肢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揽住，一个力道，整个身体瞬间与那结实宽厚的胸膛紧密触碰。

须臾，我的双足踏在了地面上。睁开眼，落入眼睑内的是云不败那放大的俊脸。我的双手攀附住他的脖颈，心下堪堪松了一口气，从他的眼眸中瞧见了我眉眼间的笑意。

“你舍不得我死，对不对？”

“你想死就死在雪城外，别脏了我的地。”

我被他推开，心里涌上的一股暖意刹那间凝滞成冰，只觉这些话犹似匕首，一字一字皆剜心。

我还未缓过神，见那道隐匿了多年的红光再次从云不败的印堂上重新散发出来。我神色一顿，不自知地靠近了他，抬手触摸着他的眉宇。但见，这红芒促然急闪两下，旋即湮灭不见。

云不败剑眉微挑，眸光沉凝，宽袖一挥，扫开我的手，不耐烦地说道：“又想故技重施？”随即，瞧也不瞧我一眼，施展轻功，衣袂飘然离去。

我愣怔不已，它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