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昏厥中的庄之效，庄绮罗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被纪伯云挤兑的不光是织布厂和钱庄，庄记所有的米行今天上午就被蓄意买空，庄记米行掌柜拿着钱在晏城都买不到一粒米。

生意场上的事儿，她本来就知之甚少。

她认为，庄记旗下的生意先等庄之效醒过来再做打算。

她差人请来周森为庄之效诊治。

周森给出的结论是：神经系统受刺激紊乱，大脑缺氧出现暂时性休克。

周森与主治医生交流后，又给了几点治疗建议，临走交待庄绮罗密切观察庄之效的病情，一有情况赶紧与他联系。

庄之效一倒下，二姨太梅心只会干嚎几句“命苦”，家里的生意根本就帮衬不上。

庄绮罗排行老二，但长姐三岁那年出天花死了。梅心给庄之效生了一女一子，女儿霓裳十四岁，儿子言舟十三，现在都是晏城中学的在读生。

整个庄家，能暂时接过庄之效担子的只有庄绮罗。

庄绮罗摁着生意场上许多事不敢拍板，因为她潜意识里一直盼着庄之效能尽快醒过来。

可是三天过去了，庄之效依旧沉睡在医院。

“二小姐，庄老板现在躺在医院，你倒是给个敞亮话呀，现在晋商逼着我们拿出那五十万银元，我往哪找钱去呀？”钱庄的胡掌柜快被逼疯了。

“二小姐，咱们所有的米行现在都无米可卖，店铺是继续营业还是——”

“二小姐，咱们从余州进的一批丝绸途径安城时，被警备团扣住了——”

庄绮罗脑子快炸了。

她现在才体会到，庄之效常挂在嘴上的“生意难做”几个字的含义。

阿爹躺在医院，现在庄记所有的生意必须有人来指挥。

她看向一旁静立的柳如海，“柳叔，我们现在有多少现大洋？”

“满打满算也就十三万。二小姐，这十三万可是几个店铺的流动资金，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挪为它用。”

柳如海把账本递给庄绮罗，“据我所知，先生在大埔银行有三十万定期存款，但没有先生的亲笔签名是取不出的。先生为人热忱好爽，这些年借出去的钱早就超过五十万现大洋了。这是他们的欠条，请二小姐过目。”

庄绮罗翻动一叠厚厚的欠条，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银钱。

把欠款收上来，这个难关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她起身，“柳叔，几位掌柜，请马上通知所有店铺的伙计，一个时辰后在前院集合，我们庄记要开始清收债务。我会按照清收额度给大家适当的提成，请诸位务必尽心尽力。”

柳如海和几个掌柜纷纷赞成。

众人的脚步声远去，庄绮罗松了一口气。

她屁股刚落到座位上，与她最亲近的小丫鬟花淑就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点心来了。

“二小姐，你早饭没吃，午饭只吃了半碗米饭，这样下去会把身体熬坏的！我刚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松花饼，快趁热吃。”

庄绮罗的五脏庙早就叫嚣了，接过花淑的松花饼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