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空间，像是忽然间变成了一个囚笼，压的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秦欢若没有说话，而傅靳川也沉默了下来。

到达转弯路口的时候，傅靳川停下了车，嗓音恢复成了往日里的淡漠，“下车，记住我之前说的那些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欢若明显看到了他额角隐隐凸显的青筋。

没有再逗留，她微乎其微地“嗯”了一声，打开车门，径直朝着远离傅靳川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一段距离，秦欢若又停了下来。

回头看的时候，傅靳川已经离开了。

伪装起来的坚强突然消散，额头冷汗涔涔，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好半晌，她才有力气直起了身。

打开门，秦欢若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双墨玉般的黑眸。

深不见底的眸底，有一层淡淡的雾霭在涌动缠绕。

眉峰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顾辞远看着她，问，“去哪儿了？”

顿了顿，秦欢若如实回答道，“去我工作的地方了。”

想了想，她又继续说，“杂志社那边的负责人看我精神状态不大好，所以多给了我一段时间的假期，让我调整调整。”

“是这样么？”

察觉到顾辞远狐疑的目光将自己层层叠叠地包裹住，秦欢若掐紧了手指没有让自己泄露一丁点的情绪，她抬起头，尔雅地勾唇一笑，“是这样的，顾总。”

顾辞远没有再为难她，兀自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而后，他侧过头，柔柔一笑，“欢若，过来。”

他此刻的语气让秦欢若莫名地想到了一个人。

傅靳川。

甚至连他的动作，神态，都一模一样。

下意识地有些抵触。

脚踝处似乎有藤蔓开始无限缠绕。

重复了几遍深呼吸的动作，好半晌，秦欢若才挪动着身体走到了顾辞远的身边。

顾辞远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而后，他动作娴熟地从烟盒里拿出了一支烟。

感受到秦欢若微微躲闪的小动作，顾辞远没有点燃，而是把它放回了原味。

这样不经意间的行为让秦欢若感觉到了一丝暖意，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一些。

至少，在目前，他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顾辞远松开她，斜倚着背后的靠垫，一只手杵在沙发边缘，故意问了一句，“欢若，除了报仇，傅靳川还给了你什么好处？”

秦欢若一愣，旋即又恢复了过来。

她侧着脑袋认真地想了想，跟傅靳川相处的这几天，自己似乎总是在经历各种各样的伤害。

身和心，都在一定程度上，被他造成了创伤。

至于好处？

她在心底盘算了好久，才面无表情地开口道，“陆紫佳婚礼的时候，傅先生让人调换了视频内容，陆紫佳出了车祸，孩子没了，失去了一条腿，这应该是他给过我的唯一一个好处了。”

秦欢若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可就是这样的平静让顾辞远忽然就感觉到一丝心疼。

他调查过秦欢若，自然也知道，她在遇到傅靳川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他想出声安慰，喉咙口却在那一瞬间卡的异常干涩。

十几秒钟的时间里，他终是让自己平复了心情，兀自张了张嘴，“欢若，如果我告诉你，傅靳川给你的，我也能给，甚至会比他给的更多，你会相信么？”

秦欢若微微一怔，随即惨然一笑，“信啊，有什么不信的呢，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罢了。”

从傅靳川的事情就可以看出来。

天使和恶魔，都不会无缘无故地降临在自己身边。

秦欢若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而顾辞远也没有再说话。

顾辞远过来的时候，秦欢若的房间门是开着的，床上收拾地很整齐，只是古龙香水的气味却很清晰。

他想，傅靳川一定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来过了。

只是，他并没有揭穿秦欢若。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这样的声音让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氛围缓和了一些。

秦欢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直接打开了门。

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洛晨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只是几秒钟之后，他就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原本他以为傅靳川对自己说的那句把她送给别人了是玩笑话，却不想这是真的。

有时候，连他都不清楚自己的老大到底想要做什么。

洛晨干干地咳嗽了几声，“顾总，傅总让我把这套礼服送过来，并且交代秦小姐晚上的宴会一定要穿。”

顾辞远礼貌性地笑了笑，“我知道了。”

洛晨把礼服递到了秦欢若的手上，想了想，他又不充了一句，“秦小姐，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一点。”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秦欢若听地清清楚楚。

“谢谢你，洛先生。”

秦欢若压着声音回应了一句，亲眼目睹着洛晨离开，她才转过身，关上了身后的门。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秦欢若手里的礼服，顾辞远不以为然地轻笑了一声，“傅靳川的口味一点都没变，”想了想，他接着说，“把礼服收起来吧，等一下我带你去店里挑选一件。”

思考了一会儿，秦欢若点点头，“嗯”了一声。

傅靳川送过来的礼服是白色的，和她之前在别墅里看到的那套，款式很像。

抬起手，再一次看了一眼，秦欢若把它悬挂在了衣柜的最上方。

顾辞远起身，将外套随意地悬挂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走吧。”

出了家门的时候，顾辞远又止住了脚步，只扔下了一句，“等我一下，我去我的住处拿个东西。”

说完，他直接打开了对面的那道门，径直走了进去。

顾辞远没有欺骗自己，他的确住在自己的隔壁。

她想，傅靳川会把新的住址选在这里，原因应该就是顾辞远也住在这里。

重新出现在秦欢若的视线里时，她并没有发现，顾辞远的身上有任何变化。

顾辞远把她带到了一家品牌店的门口，推开门，店员就迎了上来，“老板，你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老板？

顾辞远是这家服装店的老板？

看来，他身上有太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调查起来，也不是一般地困难。

秦欢若跟在顾辞远的身后上了二楼，这里的衣服与一楼的相比，确实更加精致了一些。

打开最左边的小阁楼，秦欢若就像是突然闯进了一个未知世界。

与其说这里是个办公室，倒不如说是个小型的咖啡厅。

架子上，到处都是顾辞远的收藏品。

顾辞远把悬挂在墙边的五件礼服都拿了出来，而后看着秦欢若说，“都试一下，选效果最好的一套。”

款式各异，颜色各异。

一时之间，秦欢若晃了眼。

经过顾辞远的挑选，她最终选择了一款淡蓝色的抹胸长裙。

她站在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酥xiōng半露，腰肢纤细，修长的双腿在一层薄纱的遮挡下若隐若现。

而胸部的水晶定珠，就好像是夜空里的星子一样，璀璨生辉。

这样的她，让顾辞远的眼前一亮，下意识地起身，挽住了她的手，“欢若，相信我，今晚的宴会你必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顾辞远和洛晨都提到了宴会这个词，却没有告诉她，这是一个怎样的宴会。

有些疑惑，秦欢若直截了当地问，“顾总，可不可以告诉我今晚的宴会，主题是什么？”

“傅靳川没跟你说？”顾辞远惊讶了一下，“今天是温雪甯的生日，晚上的宴会也是为她准备的。”

秦欢若干涩地扯了扯嘴角，“傅先生确实没有告诉我这个。”

“不告诉你也好，如若不是为了不让你受到欺负，我宁可找个安静的地方让你陪我说说话，”顾辞远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对了，不要再叫我顾总了，叫我辞远吧，我和你之间，从来就不应该这般生疏。”

顾辞远这样说，是在告诉自己，自己和他早就认识了？

秦欢若在脑海中搜寻了好久，却始终没想到与他有关的任何记忆。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辞远，”秦欢若吞吞吐吐地叫出了这个名字，“谢谢你。”

“谢我什么？嗯？”

他的气息在自己的面前萦绕，秦欢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她假装从容不迫地说，“谢谢你，愿意照顾我的感受。”

挑选好礼服，顾辞远让她在店里休息了一会儿。

怕秦欢若会饿肚子，他帮她买了一份粥。

宴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七点。

顾辞远一直拖到八点才把秦欢若带到了宴会场所。

几乎是大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秦欢若的出现就直接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挽着顾辞远的手臂，如同一个新娘，款款地向前迈动着脚下的步伐。

议论声也在此时钻入了她的耳朵里。

“这个女人是谁？怎么以前都没见过她？不过，她真的好漂亮。”

“他不是前几天和傅总闹绯闻的那个秦欢若么，这身材，啧啧啧，难怪顾总会不介意她和傅总之间的事情。”

“明知道宴会是七点开始，这女人却偏偏要等到八点，看来，她是卯足了劲想让温大明星难堪。”

“……”

秦欢若不知道的是，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有一道阴鸷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