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秋风卷残菊的寻常画作，丰衍却从画里看到了更深远的东西。

他转过头凝视着病还未好的徐凝羽，这样一样柔弱到一场病，似乎就去了半条命的女子，居然能画出这样悠远又寂寥的图，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感受到他的注视，徐凝羽微微侧目，却又在即将与他视线相对的时候，收回了目光。

她担心，他从她的眼神里，猜到她这幅画的用意。

丰衍自顾自的拿起铺展的画作，唤了秋福进来。

“把这幅画好生装裱起来。”

秋福接过画，答了是声。

徐凝羽看见被带走的画欲言又止，“这画不过寻常，装裱起来只怕让人见笑。”

丰衍开怀一笑，“出自你的手就不算寻常，闺阁女儿能画出这样深远的画作，已经实属难得。”

接着，他又说道：“况且，你这画透出一股悲凉，显然你在画的时候花费了心思，甚至想起了往事……”

没想到，光是一幅画他就能看到她心思，徐凝羽想，倘若她和丰衍之间没有那么多的阻隔，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

当然，也仅仅只会是朋友……

“怎么，真有悲凉的往事？”见她神色不明，丰衍疑惑起来。

徐凝羽摇头，“臣妾生在钟鸣鼎食之家，自小长在父母兄长呵护之下，哪有什么悲凉往事。”

她这样一说，丰衍突然想起他最近让隐卫去调查的事。

“连朋友分离也不曾有？”

徐凝羽依旧摇头，“不曾有。”

“朕倒是有，朕的奶兄随朕一起长大，却为了救朕被杀害……”

丰衍的声音悲凉又伤感，这个皇位让他付出了太多的代价，可若是不坐上这个皇位，他只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由不得你选择。

徐凝羽并没有善解人意的安慰他，毕竟他做惯了杀伐决断的事情，又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怜悯他简直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帝后正各自沉浸在遐想当中，流云就来说道，“皇上，娘娘，椒鸾殿的落霞姑娘求见。”

落霞，姚雪玉身边最得力的人。

“让她进来吧。”做为泰宁宫的主人，徐凝羽倒是大气自然。

只是这大气自然，让丰衍不可见的扫了她一眼。

落霞表面看起来很恭敬，但其实显得慌乱，那一双含泪的眼，让徐凝羽看了都不由自主的心疼。

丰衍皱着眉，“你来做什么？”

他最近不待见姚家，因为徐凝羽进宫为后的事情，姚家一直在力主把后宫的主事权交给姚雪玉，可姚雪玉那个脑子，就怕后宫到了她手里，要不了两天就乱成一锅粥。

况且，他广开言路，是为了治理好明齐的天下，不是为了让臣子来干扰他的后院。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落霞的声音哽咽，显然在极力的忍住哭意。

“有什么事就说，皇上在这里呢。”

丰衍看一眼徐凝羽，她倒会卖巧做乖，后宫的事情让他这个皇帝来替她解决。

落霞颤巍巍的跪在下面，“回皇上，回皇后娘娘，玉妃娘娘病了，到现在都还……都还人事不省……”

姚雪玉病了？

帝后相识一眼，谁都不信。后宫手段，丰衍见的多了，徐凝羽虽然见得不多，可她并不笨。

“可有请过太医？”徐凝羽依旧不咸不淡，尽量做到一个皇后的本分。

落霞摇摇头，“娘娘说如今皇后娘娘也病着，皇上又忙着国事，不让奴婢来打扰。”

这话真的……编个谎话也不能先把话商量好？不是不省人事了吗，这娘娘又怎么吩咐不让打扰的？

丰衍眉头皱的更厉害，他想起了姚雪玉父亲姚元冲，也是这么喜欢装病。

徐凝羽只转头看丰衍，“皇上意下如何？”

丰衍盯着落霞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朕去看看。”

跪着的落霞顿时笑逐颜开，徐凝羽也点头。

“那皇上快去吧，别让玉妃妹妹等久了。”

极力忍住的怒火，被徐凝羽的这一句话点燃，丰衍只是脸色变了变，然后嘲讽的笑道：“皇后放心……”

终于，丰衍走了，疲于应对的徐凝羽靠坐在软凳上，长长的的输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不想与他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