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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君心何在
窗外的夜色如水,静谧得让人失眠。
“叩叩——”
夜半的敲门声响起,屋内的人竟也未寐。
“进来。”
“打扰了。”
“阿柒。”桌前的沐杉搁下手中的卷书,有些惊讶她的到来,“这么晚了,何事?”
“我见你屋里灯一直亮着,就踱过来瞅瞅。”她嘻嘻一笑,在他的对面,坐下。
“有话直说。”重拾书卷,温暖的烛光轻抚过他的脸,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也温暖了他的眼。
夏雨柒的指尖轻敲了几下桌面,深呼吸,鼓起勇气:“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
“喂?”
“所以?”他的视线不得已离开那本书卷,看向她,“你想谈什么?”
“哎,我这不是见你也失眠嘛,所以过来和你聊聊天呗!”
“哦。”沐杉毫不客气地起身,“那我现在要睡了。”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夏雨柒满脸的尴尬:“你能给我点面子么……”
“我能给你半张床的位置。”
“……”
夏雨柒内心咆哮,这我还能说什么?能说什么?!
沐杉却自顾自的开始脱下自己的外袍,只剩下白色的亵衣……还有亵裤……
语气不耐烦:“还没走?”
“马上滚马上滚……”夏雨柒再次尴尬地站起,转身推开门,却在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坏坏一笑,“这人都还没走,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宽衣解带了?啧啧啧……尽管是男儿身,还是需时刻自重些为好。”
“哐!”一道疾风闪过,门重重地被关上。
糟了!她现在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推不开门了,估摸着,已经被身后那人用灵力给锁住了。
夏雨柒现在灰常后悔她没能踏出房门后再嘲笑……
“夏雨柒,你过来!”
糟了,玩大了……
“沐杉我错了!”夏雨柒乖乖地转过身,正宗的九十度度鞠躬。
“过来!”
夏雨柒捂着脸,一步一步地慢慢挪过去。
“抬头。”
夏雨柒紧咬下唇,抬眸,颤颤巍巍地对上那双冰冷的眸子:“啊啊啊……沐杉我错了……”
“现在知道错了?”沐杉眼睛一瞪,“晚了!”
一把将夏雨柒拦腰抱起,摔在床上。
夏雨柒满脸惊恐,第一反应就是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死死的。
“松手!”
“我不!”
“快点!”
“不要!”
“夏雨柒!”
“打死我都不会松手!”
“唰——”
废话不再多说,外面那人仅是用力将被子使劲一扯,轻易地就露出里面畏缩的人儿。
“我都承认我错了你还想怎样?!”夏雨柒立马用手作出防御状态,一个劲儿地退到床榻最里头,蜷缩。
沐杉却不再理会她,自己翻身上床,躺于床榻外侧,扯过被子盖上,闭眼。
What,happened?!
“躺下!”沐杉闭着眼,狠狠地从牙缝中挤出俩字。
夏雨柒正处于惊恐后的发呆状态,纤细的手臂被他一拉,她就这样僵硬地挨着沐杉给躺下了。
小声嘀咕:“睡什么睡,我衣服都还没脱呢……”
“怎么?要我帮你?”
“不!不!不,不用……”
“废话真多!”
屋内,灯火熄灭,视野一片漆黑。
沐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摘下了头顶的发冠。墨倾的发丝垂落,身旁人的面孔即变,他已不再是沐杉,而是那个于青云之巅、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里侧的夏雨柒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闭着眼,全身警惕,尽量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后半夜,除了二人彼此间轻微的呼吸声交叉起伏以外,就这样抱着各自的心思,静静地同床共枕了一夜。
其实,早已习惯了独枕的二人皆是一夜未眠。
翌日。
待夏雨柒带着黑眼圈起床时,她的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若不是床单上还留有他身体的余温,夏雨柒可能觉得自己真是在做梦一般。
下了床榻,环顾四周陌生的景象,夏雨柒也知道,昨晚发生的,确实是真,并非一场梦。
……
神殿之上。
仙会,换个叫法,不过就是神君的收徒大会兼百花会罢了。
早闻当今君上才貌双全,一身正气凛然,那唯我独尊的傲气更是令人佩服不已。
而如今却能够观得君上的圣颜,实在是百位闺秀佳人的荣幸。
“君上今日可有收徒之意?”葬轩辕的声音浑厚而又响亮,这的确是在场的所有城主想问的问题。
“子墨,葬城主在问话。”
岚筱竺附在郗子墨的耳边轻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子墨在公共场合走神呢。
“本尊现无收徒之意。”
众人一片唏嘘。
“那,君上也是时候该立后了吧?”
葬轩辕再一次问出了令众人关注的第二大问题。
“……”
“君上可是还没有好的人选?在下建议,不如就请各位在场的佳人们都一一做个自我介绍可好?”
听到这话,底下的姑娘们皆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按捺不住自己了。
百位佳人都面带微笑,尽量使自己的笑容更加引人注目。
其目的,就是希望能够让那人看自己一眼,哪怕他的视线只在自己身上停留那么短暂的一秒钟。
真希望能够让这样强大的男人成为自己的枕边之人。
这是所有姑娘们的心声。
郗子墨淡淡地扫了一遍众人,目光却匆匆地流转而过,不作任何停留。
“君后一位,本尊自有打算。”
争艳的百花,霎那间全都黯然失色。
葬轩辕一直是心直口快,直话直说:“如若在下没记错的话,去年仙会上,君上貌似也是这样说的。”
众人鸦雀无声。
“是吗?”郗子墨挑起一边眉尖,“敢情,葬城主今日可是来拆台的?”
“在下不敢!”葬轩辕抱拳,“只是如今,千城传出了不少关于君上为何迟迟不肯立后的舆论谣言,这千城的子民因些许琐事而猜忌君上,在下只是替君上倍感不平。”
“舆论?”郗子墨掂起手旁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抿了抿,语出惊人,“是说本尊有断袖之癖?还是说,本尊身体不恙?”
“这……”
这种大实话,君上自己居然也敢不避讳地直接说出来,众人都还不好意思说呢……
“各位,今日的仙会,就到此为止,谁有异议?”
“……”众人沉默。
郗子墨帅气一挥袖:“散会!”
每一次的仙会皆是如此,他从来都是走心地应付而过,弄得大家都哑口无言,其实是不敢反驳,他却若无其事地在众人的沉默中甩袖离去。
可偏偏,众人又能说他什么呢?
……
神殿塔前。
“君上请留步!”
大喊一声,总算是追上了他的脚步。
郗子墨的步子一顿,却未转身。
“小女葬缥缈,这厢有礼了。”
“何事?”转身。
葬缥缈小心翼翼地抬眸,一张绝世容颜近距离地映入她的眼里,她的心,狠狠一颤。
那人的双眸正静静地凝视着她,虽毫无感情,但她愿意用全力去争取,换来他再次看她时的含情脉脉。
“小女,小女钦慕君上已久……”稚气未脱的面容宛若一朵含羞花,葬缥缈半弯着身子,明眸中闪烁着真诚和满满的爱慕,“还希望君上能给小女一个机会,小女愿一直追随君上,不离不弃……”
“说完了?”
葬缥缈身形一顿:“君上……”
“出口在那边。”郗子墨指了指她的身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神殿塔不是尔等能来的地方。”
“君上总说心中早有打算,可这君后却迟迟未立。”逐客令已下,葬缥缈急了,不死心地追问,“敢问——这君心,到底何在?”
“干你何事?”不耐烦地踏入塔内,理所当然地将其拒之门外,只留那抹倩影凌乱在风中。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自取其辱?
两行泪水顺流而下,从小到大还从未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为什么?
难道堂堂君上就可以这样不把人放在眼里吗?
葬缥缈心痛,她的感情,就这样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神殿塔内。
“应风。”
陈旧的书架前,郗子墨取出一纸发黄的卷书。
“尊请吩咐。”应风依然一身黑衣,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应绝呢?”
“还在帮忙找百里公子。”
“百里子琊有消息了吗?”
抖了抖卷书上薄薄的灰尘,轻轻摊开搁在案几上。
“据冥阎所说,百里公子的新命格不太好,现已是孤儿。”
“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
郗子墨的食指擦过那纸卷书,一划,就如同放映幻灯片一般:
金色的炼气聚散起来,逐渐形成了虚无的人、兽,它们在进行疯狂的打斗,这就是千年之前的那场混战的缩影。
在这场浩浩荡荡的大混战中,他再一次目睹先君寡不敌众的自刎;再一次痛观先后浴火焚身的失目;再一次责叹千城腥风血雨的惨状……
他自责,自责当时的自己还不够强大,自责当时的自己不能保住千城,自责当时的自己无能为力。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浩大的混战所带来的翻天覆地。
如今看来,早已是沧海桑田。
……
君心何在?
这句话,不止一个人问过他。
但他从来都不曾给出过明确的答复。
他的心,是冷的。
但是,却一直都在。
安在?
在天下,在天下的芸芸众生;在千城,在千城的万千子民;在神殿,在神殿的一花一木;在自己……
自己?有吗?
郗子墨苦笑,个人私情,儿女情长,这与他何干?
纵使是情缠意绵的难分难舍,又与他何干?
千年虽久,却道何人曾堪破红尘?
所能做的,仅是不负天下众生。
他是神君,眼里只能有千城;
心胸宽广,却仅能装天下;
断情绝爱,庶不负众望。
君心何在,墨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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