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阳光。

靠近窗口的位置，男人身穿墨蓝色西装，棱角分明的脸微沉，薄唇抿着，鹰眸紧紧锁着眼前的中年人。

薄悦言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很好，和他打太极拳。

“咳……薄总，我还想再……”中年男人如坐针毡，明知道自己是长辈，偏偏在这个小辈面前拿不出一点气势。

那双眸子，仿佛一眼就能把他看穿。

“暮总看来是希望贵集团破产，明天薄氏会撤出对暮氏集团所有的投资，再会。”

薄悦言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整理袖口，并不急于起身。

约摸过去了一分钟，薄悦言的耐心终于被磨光了，从位置上站起来。

“薄总！”中年男人惊慌跟着站起来。

薄悦言勾起冷笑，大步朝门口走去。

“薄总！我签！”

中年男人额头出了一层冷汗，见薄悦言转身折回，脱力般没有生气地一屁股坐在位置上。

薄氏撤资，他赌不起。

薄悦言连个眼神也不屑给他，丢了一份兼并协议到桌子上。

“景钰，到你上台了，动作快点！”陈青青焦急地喊道，将人半拉半扯的推到了上台口。

景钰往下拽了拽裙边，堪堪够着膝盖，秀眉纠结，“这衣服行吗？”

“行！大姐现在都什么时代了，露个肩又不会死人。你穿这个可好看了，像白天鹅！”陈青青已经无力吐槽了，放着大好的身材不秀一下，怎么钓到大老板。

“好吧。”景钰一步一步走上台，坐到钢琴旁边。

纤纤十指搭在黑白键上，这几次陈青青给她挑的衣服一律都是白色，却越来越……暴露了。

从长裙到及膝短裙、一字肩、浅v领。

像白天鹅……她又不是跳芭蕾。

景钰忽略掉衣服带给她的不自在，闭起眼睛，灵动的钢琴曲从她手底缓缓流泻出来。

她全神贯入，在琴曲的带动下，她精致的脸蛋上存着浅浅笑意。

她希望可以给客人带来愉快的精神享受。

陈青青露出老母亲般的微笑，这琴技！这样貌！她觉得景钰很快就能钓到金龟婿了，顺带她也能跟着蹭蹭金，毕竟是她一手把景钰调教出来的。

“唉……比不上你们这群小辈了。”暮总一脸肉疼的看着自己签下的名字，自己经营了半辈子的公司，就这样转手姓了薄。

他将协议签好往薄悦言那边推了推，可薄悦言并没有收起来。

暮总一阵心慌，他想出尔反尔？

他抬起眼睛，却发现薄悦言的眼睛死死盯着舞台的方向。

餐厅光线很足，舞台上弹钢琴的女人仿佛泡在光里，美得梦幻。

虽然只是一个侧脸，足够让人脑补出一副绝美的容貌，能弹出这样的琴曲，弹奏的人配的上一切美好。

那样不真实的感觉和记忆里的某个身影渐渐重合。

薄悦言眼底也就是一瞬间的迷失，随之就冷薄下来，那个配的上一切美好的人，是云梵。

“这样出色的女孩，怪不得都把薄少的目光都给吸引住了！哈哈……”中年男人缓解自己的尴尬，自认为精明地开了个玩笑，结果笑到一半，撞上薄悦言冷冰冰的视线生生噎住，卡在喉咙里。

见他收起了协议，没有走的打算。

暮总谄媚地又客套了几句，识趣走人。

景钰演奏了两支曲子，已经五点了，她要下班了。

到了换衣间把小礼服换下，套上黑色的羽绒服，大帽子往头上一扣，从侧门出了一米阳光。

墨色迈巴赫停在景钰身后，视野里的景钰和刚刚在舞台上的判若两人，薄悦言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推开车门下了车。

景钰听到身后大力甩车门的声音，愣神转过头。

手腕就被狠狠钳住了。

“薄悦言！？”她睁大眼睛，随即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放开？！”薄悦言不掩口中的讥讽，“薄家的钱是养不起薄太太挥霍了，都来这种地方卖艺还有什么好装的！”

他俏讽地看了一眼她的胸部，意有所指。

他眼中的厌恶、不屑，就像一把剑，生生要将她刺穿。

薄家只给过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从那以后，她的吃穿用度，何时用过薄悦言的一分钱！

景钰知道是云梵搞的鬼，她说了薄悦言也不会信，懒得去解释。

“你有点职业平等观念行不行？我途径正当，得到的报酬也是通过我的劳动换来的！”景钰毫不示弱地回视着她，目光里满满的倔强。

薄悦言被噎了一下，瞥了眼别处，冷冷嗤道：“职业平等？下次见到薄太太，是不是就该卖身了！薄太太通过取悦别的男人取得的报酬，到时候还能跟我说职业平等是不是！”

薄悦言戏谑地看着她，抬手轻佻地捏住她的下巴，他想把她眼中的倔强碾碎！

“你别太过分。”景钰冷下声，屈辱不甘烂在肚子里她也不想在薄悦言面前表现出来半点软弱。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都是心凉。

“这就受不了了？以后遇到比我更过分的你还怎么去‘劳动’？”他挑着眉，不留情面的继续讽刺。

他将她的自尊踩在脚下，冷眉冷眼的等待景钰的挣扎。

景钰昂起头，轻声吐了两个字，“幼稚。”

抬手使劲拍开他的手，拢紧羽绒服，快步往前走去。

幼稚？

这个女人，要气死他！

薄悦言握紧拳头，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手背上还隐隐作痛。

矮身钻进车里，他掉了一个方向，眼眸扫了一眼后视镜，却发现街头蹲着的几个小混混此时聚在一起，朝景钰的方向指指点点。

冬天的夜晚来的很快，此时天色已经有些阴暗。

景钰的住处又是在近郊，走的路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如果这几个小混混想对她做什么，估计她喊破喉咙也没人去救她。

薄悦言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踩下油门，奔驰向和景钰完全相反的方向。

她明知道危险还不搭车，是她自己作死，别怪他不救她。

车窗外是热闹的街道，十分钟的时间，天色又暗了一个度，急驰的墨色轿车猛的变幻了车道，一个华丽的急拐弯，车子转向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