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曹令如驱赶，三佛齐官员顿时脸色不好：“曹纲首，莫非要包庇海盗？”

“包庇？”曹令如忽而扫去之前的冷肃，展开笑靥如花，“贵官何出此言？你们想要抓我的火长，我据理力争不得，只能教你们上来搜船抓人。如今人抓不到，怎么，贵官还要怪我没将人直接送给你们？”

“若不是你一再的拖延，怎么会……”

“怎么，这抓海盗，在三佛齐原来还是平民百姓的事，不是府衙官兵的事？还是说，你们三佛齐抓海盗，必须要我宋人动手？”曹令如打断三佛齐官员的话，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请问贵官，这就是三佛齐的朝廷律例，这就是三佛齐的规矩，是么？”

“你怎么……”

“再有，若是贵官一定要我来抓人，倒也不是不能。”曹令如再笑，不给三佛齐官员说话的机会，“只是这人抓了之后，到底算是谁的？我船上，好歹也有我大宋的军兵，元校尉和他带的兵士们，可不是摆设！说不得，若是贵官一定要我抓人，那这人我就不会交给贵官，只能交给元校尉了。”

“我大宋绝没有教百姓抓捕海盗的道理！”元季卿陡然插了一句，声音沉沉。尽管这一夜这么折腾，他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不悦来，不过他向来没什么笑模样，无论何时去看，都是沉稳镇定的样子。

三佛齐官员连被曹令如堵了两次话，来不及分辩，又被元季卿一句话给堵了心，梗在那里不上不下的，脸色青白。

“这是怎么了？三佛齐好大的派头，对着我大宋宣德使乘坐的船都敢明火执仗的包围，这是不将我大宋看在眼里？”在三佛齐官员身后，又有一人突兀的插进来，听着语气声口，倒是偏向曹令如的。不过这人虽自称宋人，长得却不是一般的大宋汉人模样，卷发浓髯，凸鼻深目，正经是大食人的样子。

“哈大官人。”曹令如见着哈米尔踏着舷梯走上来，略微颔首致意。

“曹小娘子。”哈米尔对曹令如回以一笑，转身站在曹令如身前，面向三佛齐官员时却是威势凛然，“什么时候，我大宋如此落没，要教三佛齐人欺到头上了？”

三佛齐官员见着哈米尔，比见着曹令如恭敬得多，就算是面对赵锐和元季卿的时候，都没有对哈米尔那般谦卑。听见哈米尔的质问，三佛齐官员慌忙解释：“哈纲首严重了，三佛齐可还仰仗着大宋的海上生意呢，哪敢对大宋不敬。这靠着海吃饭的，谁不知道海盗的危害？曹纲首以前没跑过还不晓得，您心里可明白得很！我们也只是想抓了那大海盗金全，不是有意要与曹纲首作对的！”

“大海盗金全？”哈米尔立时变色，“你们抓那恶徒，怎么抓到宣德使大人的船上来了？若是教那恶徒暴起，伤了宣德使大人怎么办？你们真是……真是！”匆匆忙忙的高声叫着自己的人，“来人！将宣德使大人保护好了！无论如何，不能伤了宣德使大人一分一毫，有负皇恩！”

呼啦啦一群人，越过三佛齐的官员兵士，直涌到威海神舟上来，将赵锐、元季卿和曹令如围在中心。

比起维护金全，还敢威胁自己的曹令如，赵锐觉得万事以自己为重的哈米尔更可靠得多，挥挥手道：“哈先生不必如此紧张。那金全早就跑了，不在船上。”说着睨了曹令如一眼，“毕竟有曹娘子维护，怎么可能教人轻易抓到？”

哈米尔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笑出来：“宣德使大人说笑了，曹小娘子海上阅历尚浅，被人骗了也是有的，说到底，她也吃了大亏，宣德使大人大量，就莫要责怪曹小娘子了。”

赵锐冷哼：“早知道曹海受伤不能出海，就该指定你们哈氏来随我出使！曹氏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弄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娘也来糊弄！白日里聚众斗殴，晚上就来抓海盗！一条船乱成这个样子，简直有辱我天朝国威！”

哈米尔只说：“曹氏还是颇有本事的，只这木兰舟，我哈氏的船坞就造不出来。”

三佛齐官员在一旁等了半天，赶忙继续问：“哈纲首，这海盗金全……”

“既然都跑了，那还抓什么？”哈米尔昂首藐视，“不要打扰我大宋的宣德使大人休息！”

“唉，那也只能听哈纲首的了。”三佛齐官员再没了面对曹令如时的咄咄逼人，乖觉的带兵退走了。

赵锐颇为欣赏哈米尔在三佛齐官员面前的硬气，对曹令如在王宫时限制她还想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极为不屑。虽然圣命已下，不能随意换船，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倚重一下哈米尔：“哈先生，如今这船上少了个火长，你那边可有人可以推荐？”

“火长？”哈米尔沉吟，“火长可不好找，能做火长的都是有本事的……”一见赵锐眉头皱起，又紧忙说，”若是曹小娘子不介意，我船上的火长也可借出！毕竟宣德使大人要去大食宣扬国威，可比我这小小的生意重要得多！”

曹令如在一旁，冷眼看着哈米尔与赵锐之间你来我往相谈甚欢，不曾插进去半句，只瞧戏一般，直到此时，才阻止了哈米尔后面的话：“不敢劳哈大官人费心，哈大官人也要在海上做生意的，哪能没有火长？还有两日时间，令如总不会教宣德使大人不能出海就是了。”

哈米尔听见曹令如的话，这才对赵锐歉意笑笑，随即也不多言，带着自己的人就下了船。

曹令如转身要走，却见赵锐还在，也没了好脸色给他：“怎么，宣德使大人还不去休息？还是说，宣德使大人舍不得哈大官人，想跟哈大官人走呢？”如果不是赵锐要抓人，她未必赶不走那些三佛齐的军兵，保不下金全！金全是为了曹氏海商队才暴露的，哪怕明知道三佛齐的人抓不住他，她又怎么可能安心？

“曹令如，官家虽任命曹氏来扈从本爵出使，然而若是非常情况，本爵可并不是只能跟着你曹氏走的！”赵锐怒瞪曹令如，“两日后，若是你找不到合适的火长，本爵就上哈氏的船！只要能完成出使任务，乘谁的船去，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