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夜，若是没有月亮，便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无数道暗黑的身影在各个房宇之中穿梭，确认无误了，所有的人才回到祭台周围。

山里北风呼啸，总是格外的冷，穿着青衣的男子披着大氅缓缓走过来，所有的人皆抱拳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赵图楼淡淡的说了一句，同时朝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梁烨使了一个眼色。

梁烨会意，冷声吩咐道：“挖吧，都小心点。”

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们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拿起锄头挖起了地，虽然冬天天寒地冻，但是，许是昨晚刚刚被人动过土的缘故，地上还是很好挖开。

那些东西埋的并不深，只挖掘了几下，黄纸包着的东西便显露在眼前，赵图楼连忙挥手，让大家停下说道：“小心拿出来。”

梁烨连忙上前，将埋在地里的黄色纸包取得出来，小心翼翼的呈递到赵图楼的面前。

赵图楼打开黄色纸包，凑上前去闻了闻，便轻哼了一声，冷笑着说道：“火药。”

“什么？”梁烨闻声，大吃一惊。

“是火药没错，这东西见到一点火星便会爆炸，到时候，站在祭台上的所有人，包括本宫，包括父皇，都难以幸免。”赵图楼说着，轻哼了一声，眼眸中，苦涩冰冷，深不见底。

都说皇家难有真正的兄弟之情，赵图楼一直都明白，可事到临头，还是难免有些心痛。

“真是好大的野心，本宫和父皇若是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帝位，还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本宫的身上，真是好计策呀。”赵图楼说完，将黄色的纸包放回到梁烨手中，淡淡的吩咐道：“把所有的都挖出来。”

梁烨看着那黄色纸包，心里也是极为吃惊，眼眸一转，凑上前去，悄声说道：“太子殿下何不利用这件事情呢？”

赵图楼看了他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如何利用？如果将行凶之人抓到圣上面前，不断没有办法扳倒赵图修，还会被反咬一口，若是将这些火药都埋到这儿，死伤又何止十数人？”

“太子殿下，恕小人直言，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梁烨笑了笑说道。

反正从一开始，赵茕就没有把这个儿子放在眼里，如果皇帝死了，赵图楼作为太子，才是真正的正统。

“放肆！”赵图楼冷声说道，他怎么会听不出来梁烨的言外之意：“他终究是本宫的父皇。”

梁烨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劝谏，都是无用之功。帝王虽无情，可是赵图楼心里却是一直将他当做父亲一样敬重的。

“挖吧。”赵图楼扬了扬手，所有的人都像是暗夜的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行动了起来。

过了两个时辰，才把所有的火药都搜腾出来，确认无误了之后，赵图楼才带着那些火药，进了房间。

韩泷还未曾睡下，见赵图楼进来，有些好奇的问道：“夜这样深了，太子殿下去哪儿了？”

“睡不着，随处转转罢了。”赵图楼说完，将布包包好的那一大包火药放在了案几之下。

韩泷见他的动作有些奇怪，好奇的望了他一眼，嫣然说道：“外面更深露重的，太冷了，太子殿下出去的时候记得多披一件外衣。”

赵图楼点了点头，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

韩泷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刺绣，揉了揉眼睛说道：“也是，夜里点灯，实在是太过耗费眼睛了，奴婢这就睡。”说完，便对着赵图楼莞尔一笑。

赵图楼微微有些晃了心神，轻笑了一声说道：“后日便是祭天大典，明日便送你回太子府吧。”

“为何要送奴婢走？”韩泷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她早就听说祭天大典热闹非凡，以前爹爹也会在这几日上山来参加祭天大典，从未亲眼见过，倒真的有些好奇。

“祭天大典之上，处处都是达官贵人，本宫害怕你冲撞了贵人，倒说是本宫管教不严。”赵图楼看了她一眼，说完将外袍脱下，搭在屏风之上。

韩泷听闻此言，眨了眨眼睛，说道：“奴婢难道是这么不自重的人吗？”

“你留在这，究竟有什么目的？”赵图楼看了她一眼，语气寒冷了几分。

若真是他的仇家，只要在大典上刺杀，他定也脱不了干系，祭天大典定也是诸事繁忙，他哪有闲情去理会一个婢女？

韩泷闻言，惊了一下，才装作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奴婢能有何目的？奴婢只不过是想看看祭天仪式罢了。”

“总之，明日本宫会派你回去，别的，莫要再说。”赵图楼说完，不敢去直视韩泷清亮的眼睛。

韩泷虽心有不甘，但到底也没有在争论，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

“睡吧。”赵图楼无力的说了一声，走到屏风后，躺在床上。

这一夜，却无论如何都闭不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赵图楼早早便出去了，韩泷听到动静，立马坐了起来，外衣还来不及披，便扑到案几旁，将昨天赵图楼塞进去的布包，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

打开之后，里面有许多黄色的纸包，韩泷有些奇怪，便打开一个纸包，闻了闻。

纸包里的东西跟过年除夕时所放的鞭炮味道竟有几分相似。

韩泷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火药，心中不由大惊，看这布包里的量，足以将整个祭台都夷为平地。

“也难怪要赶我走。”韩泷冷哼了一声，语气中尽是不屑。

不管这份火药是针对皇帝赵茕还是针对四皇子赵图修，都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很有可能从此之后坐上帝位。到时候，自己家里百十余口的大仇很有可能报了不了了。

不但如此，还要看着仇人舂风得意。

正当韩泷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赵图楼回来了。

韩泷连忙将布包塞回到案几之下，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的床上，看着进来的赵图楼，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