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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龙嫣 中
终于走到出口的时候,金陵江水位比往常低了四尺多,沈砚韬一鼓作气将楚天遥背到了旁边小渔村的一栋竹楼里,将他小心翼翼放平在竹床上。沈砚韬双腿一软直接往地上一躺,大口大口喘气,喘得发晕,天旋地转,浑身肌肉酸痛得不得了。稍微缓和了一下之后,他抬起一只手,捏着楚天遥的脉搏,竟是浮细无力的濡脉,犹如指按棉花后反弹那般柔弱。
“这孩子怎么气血衰弱到这种程度!”沈砚韬大惊失色,一般只有失血过多、深受重创甚至恶疾濒危才至于此。
他攀着竹床的边缘坐起来,扫视了一眼,楚天遥浑身淤青,右手腕肿胀如球,表皮上仅有的鞭印血痕已经结痂。沈砚韬让自己的右手伸展抓握了几次,确认不是自己由于肌肉酸痛感觉失灵而误诊。他费劲地坐到床头,先用手背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已经明显发烫。他合并食指与中指伸向楚天遥的颈脉,颈脉乃血海之门,天灵给养,常人颈脉皆搏如弹筋强劲有力,而楚天遥的颈脉一如腕脉,柔怯平缓。
他已显出濒危之相,若得不到救治,必死无疑!
沈砚韬收回手,俯下身子将耳朵贴在他心口,聆听心音。
这时候,一个身着蓑笠的人推开了大门,沈砚韬吓了一跳,立起身子伸手探手准备拿出东海镜。来人关门后,把笠帽随意一扔,露出了清丽绝艳的脸庞。
一看是龙嫣回来,沈砚韬才放下心,把东海镜塞回胸口。
龙嫣解开蓑衣领口的系带,蓑衣掉落到地下,她青色衣裙上血迹斑斑,流苏及裙边还有烧焦的痕迹,整个人仿佛从血泊里蹚过一遍。她靠在门上,定定地看着地面上的蓑衣,这个姿势保持了好一会儿,待调整好气息后,龙嫣捡起地上的蓑笠,问沈砚韬:“他怎么样了?”
沈砚韬没有忙着回答,而是又俯下身子听他的肺音,隐隐有湿罗之声,这样凉的天气穿衣单薄,寒邪入体。他用食指指腹轻轻按压他各处脏腑及淤青之处,楚天遥迷迷糊糊哼唧了几声。
“长公主,他先是遭鞭打,地震震伤了他全身脏腑血脉,又着凉受风寒。重伤之下,身体本已不堪负担,偏逢寒症发作,雪上加霜。估计,命不过十二个时辰。”沈砚韬忧心忡忡地说,他虽在东海常年行医游历,却也罕见这样的病患。
“救活他!”龙嫣没有别的要求,就只有这三个字。说罢,她转身去了隔壁的屋子,换下血迹斑斑的衣衫,投入灶台中烧了个干净。她出来的时候,穿着普通渔民的灰色苎麻薄衣,遮住了她白如玉脂般的肌肤。她与沈砚韬一样拥有青龙皇族特有的蓝瞳,为了掩盖行踪,她特地下海斩杀白鲸取其目,用金盏花汁液染成黄色,覆盖于自己的睛瞳上。若不仔细观察,与普通朱雀族的黄黑色瞳孔并无二致。
“还有,在外面别叫我长公主!我叫朱小柔。你去把衣服换了!”龙嫣丢给他一套这边渔夫常见的朴素麻衣,命令道。
沈砚韬伸手一摸那麻衣,粗糙得能刺手。刚才体力耗竭过大,他并没有在意到双腿上沾满泥浆,黏腻不堪,他那么爱干净一个人的,此刻看到这样,忍不住心里有点崩溃。幸亏今天穿的是便宜的黑色罗衣,弄脏了也不可惜。沈砚韬去到隔壁仔仔细细换洗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穿着朴素的麻衣,他挠着脖子郁闷地说:“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粗糙的衣服!”沈砚韬个性放dàng不羁,去东海各处行医游玩。行医所得的钱财,足够他有较好的吃穿用度,没吃过什么苦。
龙嫣看着他瘙痒难耐的样子,不免有些不忍,可这渔村村民多为贫民,穿得稍微好些不免有些招摇,她只得说:“你且忍忍!”
“放心吧,我都明白的。”沈砚韬虽应得有些不情不愿,却并不责怪龙嫣。
前任青龙王龙瞬渊年轻的时候风流成性,四处留情。这个表妹是他在外带回来的孩子,从此龙瞬渊再也没有出去玩乐,让沈砚韬的母亲代为抚养龙嫣。她从小性情沉郁,不善言辞。龙嫣现在才十七岁,一介女流要扛起青龙复兴的重任,实在难为。若非王族凋敝,他原本在外过得潇潇洒洒,并不想卷进来搅混水。青龙兴亡,匹夫有责,何况他是堂堂王族后裔。
龙嫣点点头,说:“你慢慢就会习惯的。”她在这片小渔村潜伏数月,已经跟周围渔民极为熟悉,穿着粗布麻衣也不觉得难受。
“跟你受的苦相比,我这算什么,只要能实现先王意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沈砚韬嘴上坚定地说,手上挠来挠去可没停,他想着去给楚天遥配药的时候,也给自己配一副止痒的药。
龙嫣看了他一眼,用手试了试楚天遥额头,发现他已经起了高烧。
“眼下,他怎么办!”龙嫣走到楚天遥身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用手试了试楚天遥额头,微微蹙眉。旋即去寻了块柔软的棉布,浸湿凉水后盖在他额头。
“你受伤了?”沈砚韬问。这时候龙嫣手臂上的麻衣透出了血色,隐隐能看见包扎的白纱。
“不碍事!”龙嫣看都不看自己的手臂,平静地说。
突然,楚天遥“噗”得吐出一口鲜血,眼白逐渐占满了眼睛,意识渐渐迷糊下去。沈砚韬见状,快步上前为他切脉诊断。脉象沉而微弱,鼻息如火燎之气。
龙嫣纵然不懂医术,觉察沈砚韬神色颇为凝重,便知这小子性命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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