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山之战】第二篇章——凤麓冰雪千年寒『朱荼』（一）

宣明二十五年三月廿三日卯时，凤凰郡凤麓山巅。

蓬莱谁都知道，麒麟灭族皆由玄武族而起。龙嫣怕玄勉对楚天遥不利，将楚天遥一把拽到身后。

“哼！”玄勉一甩袖子，走到旁边去。

“孩子，你经脉俱断，他虽帮你疗愈脏腑，你还需要重续神脉，否则神脉中的灵力四处游走，你将每日经受断骨拔筋之苦，到我这边来疗伤续脉。”朱荼揽着他的肩膀，走到那半边火热之地。

一走进去，楚天遥登时感觉到浑身血脉隐隐作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撞击，他还没忍一会儿就想往玄勉那边跑，玄勉挥挥手就用寒冰屏障拦住去路，并在那头道：“听他的，等他疯了再过来躲躲。”

“你们！”龙嫣瞪着玄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怎么着，就算杀了他，第二天又长回来，你怕什么？”玄勉一副好心被当驴肝肺的不爽脸色。

“真能救他？”龙嫣拍打着寒冰屏障，半是怀疑半是恼怒地问。

“这里的灵气虽能助他复生肉tǐ，但断了的神脉不会自己平白续回去。朱雀族的火息心法，将火导入经脉，激发灵力，让经脉复生牢固。朱雀族不修这火息心法，早就烧成烤鸡了。麒麟神脉是练不成控火术，这心法练来修复神脉最合适不过了。至于能不能行，看他自己的造化了！”玄勉走到屏障前，说。

“你与他非亲非故，有这么好心？”龙嫣还是不相信他。

玄勉白她一眼，道：“你跟他又什么关系，他死活关你屁事？”

“朋，朋友！”龙嫣辩解道。

“我老头子还不傻！孟章封国长公主，长得漂亮不能当饭吃，蒙人之前先长长脑子。”玄勉指了指太阳穴，鄙夷地说：“麒麟灭族几千年，你数得比我清楚，一个有麒麟神脉的少年，四族王族对他不是杀之后快就是打算挟以造反，你们俩能到这儿，多半就是那野鸡的孙崽子把你们丢进来的吧！”

龙嫣握紧了风雪剑，局促地避开玄勉的视线。那厢楚天遥嚎得跟杀猪一样，玄勉听得也无比烦躁，看龙嫣这薄脸皮的样子，自顾坐下来眯着眼睛打坐。

龙嫣忧心忡忡地看着楚天遥，内心无比焦灼，她还有青龙族的复兴大业，决不能在这里困一辈子！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玄勉抬抬眼皮，看看龙嫣眉头微微蹙起，轻轻叹气自言自语道：“玄武家的孩子都固执。”无奈摇摇头站起来，走到龙嫣身边，说：“出去这事儿，别想了，没有花花世界好玩，也乐得清静。！”

“你可以抛下你的族人，我不能。”龙嫣恨恨地说。

“你以为外边的世界离了你就不行了啊！想太多了，小公主，我堂堂帝君被困这一千年，蓬莱该是朱雀的天下，不还是到他子孙手里？天意啊，要顺。”玄勉难得心平气和好好说话，大概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日日夜夜对着昔日死敌，有什么看不开的都看开了。

龙嫣还年轻，不懂。

玄勉一挥手，让她的粗布麻衣恢复干净，伤口也愈合。

“小公主，过来跟我说说话，说说外面发生了什么。”玄勉对龙嫣招招手，这个后辈不管什么来路，反正出不去了。

“叫我龙嫣，没什么好说的。”龙嫣心情正郁闷，丝毫不愿意说话，赌气地背对着玄勉。

玄勉逗趣道：“呐，你这就没有当野心家的脑筋，脸皮薄，还小心眼儿，搁外头没人罩着你早死得不剩骨头碴子。”玄勉看龙嫣无奈地叹了口气，兀自依在冰屏上，清艳面庞倒映其中，他继续说：“搞大阴谋可不是你这样胡来就行，你也不想想你青龙家子民，要不是你被丢到这里，你们举事不成要害多少子民妻离子散。”

龙嫣毕竟是女子，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震，叹息道：“就算是天意吧！”

“哎呀，你看看，两句话就怂了。不行就不行吧，孤还只会打仗，不会治理国家呢！”玄勉说了句不是安慰的安慰，转而好奇地问：“你身上有两族神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孤活那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事儿！”

“我母亲，母亲是玄武冰井大祭司。”龙嫣低下头，怅然若失地说，她从没见过自己的母亲，自记事起就由姑姑雨帘公主抚养，最终得知也是在父王临终时。

“冰井大祭司？”玄勉摸着自己的扁下巴，龙嫣是美人蹙眉，他皱眉就把五官都挤在一块儿，更显得难看。照理来说，两族通婚生下的孩子，只会出现一族的形貌特征，也只觉醒一条神脉，都看天意选择。他端详着龙嫣，典型的青龙族形貌，蓝瞳黑发，眉眼间并无玄武王族的启明星，却周身散发来自玄武神脉的寒气。若是夺舍了青龙人肉tǐ，至少玄武神脉就废了，也不可能催动青龙神脉。莫非，她母亲在她身上施了什么法术？玄武古往今来，并无这样的法术记载，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

冰屏那边，朱奕正教楚天遥火息心法，楚天遥照着口诀和手决做一遍，火焰沿着经脉在他周身游走一遍，他嚎完了，气喘吁吁地扶着岩壁盘腿坐着，另一只手握握拳头，动动脖子，感觉似乎比刚踏入这片炎热之地好多了，虽然拆骨折筋的痛依然明显，但是他可以忍受。

朱荼微微侧头，颇为欣慰地看着楚天遥，安慰道：“火息心法刚学比较难熬，你忍一忍，慢慢你就会觉得身体舒畅。”

楚天遥咬牙点点头，说：“谢，谢谢，我会的！”

“我与广华在此决战时，我的皇儿也与你一般大，他像你一样，从没吃过苦。突然有一天，目睹了自己母亲、姐妹死在眼前的惨剧，不知那之后，他怎样了。”朱荼宛如慈父般，摸了摸楚天遥的头。

楚天遥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疼得不可思议，往日只有母亲会这么安慰他。可才几天时间，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想起父母亲眷被屠杀的场景，他难忍悲从中来的情绪，一股热流从喉头冲上头，眼眶和脸颊都涨得通红。

玄勉撤了冰屏，龙嫣走到他=天遥面前，忍着热浪蹲下来，温柔地说：“别怕，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龙姐姐，我没有爹娘了！”楚天遥带着哭腔喊出来，突然间这些天的委屈和痛苦都爆发出来，猝不及防扑进龙嫣怀里，放声大哭。

龙嫣甚少与人亲近，一时有些不习惯，可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大哭，想起他遭遇的难事，心里也堵得慌。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任他扑在胸前哭，一边轻轻拍他的后背为他顺气，一边摸着他的头发。她想起自己父亲病逝的时候，把弟弟交到自己手上，年轻的王后和大臣们哭成一片，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小孩子真烦啊，有什么好哭的，你爹娘早晚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样。”玄勉叉着腰俩眼一撅，鼓着眼珠子，烦躁地说。他最讨厌听到哭哭啼啼，在这里清静了几百年，更听不得这哭声。

朱荼回头看玄勉一眼，不悦地反问：“跟十几岁的孩子计较什么？”

“你是爹没当够吧！上次掉进下面冰窟里的那个小姑娘，你非说长得像你女儿，是青鸾公主。这次掉进来俩，这位又像你儿子。那她是不是还得给你当干女儿？也不瞅瞅你那德行，一把火烧了西荒，多少孩子没爹娘沦为孤儿！”玄勉就恨没生几根胡子可以吹吹，指着龙嫣向朱荼抱怨道，最后一句话更是直戳朱荼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