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苍冥山，烟澜已经许久不曾做梦了。那般美好的前尘往事，在她成为燕尔灵持之后，就不会再存在了。于是，她便把它深藏心底，深到，从未做梦梦到过。许是今天在泥黎殿中走了一遭，睹物思人，不免勾起了她心中的往事……

那时的她，是什么样子呢？十多年的漫长岁月，烟澜其实有时候恍惚的都忘了自己曾经的模样。

彼时她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衣食无忧，每天就如同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儿一般，闲坐扫蛾眉，对镜贴花黄。

清晨的阳光很温柔，透过轩窗洒进屋子，那个脸上稚气未消的女孩儿着一袭清浅的蓝衣坐在铜镜前，任身边的丫鬟梳妆打扮。衣服的颜色虽很是素雅，但品蓝妆蟒金丝提花纹锦的料子断不是平常人能用的了的。再看少女发髻上哪一只金镶玉的蝶恋花发簪，雕工精致，巧夺天工，必定造价不菲。

看着镜中的自己，少女的眼中透出满意的神色。就连身旁的小丫鬟都由衷的赞道：“小姐生的真好看！”

烟澜脸上飞起红霞，上扬的唇角昭显出了她此刻的好心情。一旁的大丫鬟继续揶揄：“那是当然，不好看的话，能让苏公子雷打不动，每每无事就往咱们府上跑？说是来跟老爷请教官场上的事，但是谁不知道，苏公子心里真正想见的到底是谁……”

“流黛，你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那时候的她，还是李府的大小姐李烟澜，不到及笄的年纪，眉眼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经依稀可以看到日后倾城的风采。

她装作生气的样子怒嗔那丫鬟，只是还没说两句话，又扑哧一声笑了。烟澜与丫鬟闹起来，整个院子都是一群闺阁女儿的清脆笑声。

小丫鬟还可能被唬住，但是那几个大丫鬟是完全不怕她的，此刻听到烟澜这外强中干的话，个个笑的花枝乱颤，有的还捂着肚子，流黛还不忘补上一句：“小姐今年立冬就要及笄了，来年就是与苏公子的婚期……哎呀，我们可不能在和小姐打闹了，小姐的嫁衣，可还差整整两只袖子呢！”

“好你个流黛，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李烟澜追着流黛，在院子里跑了起来……

烟澜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切，眼中满是向往。她看得到李烟澜那清澈的眸子，她眼底干净的仿佛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那样灵动，丝毫不见任何阴霾。当年的她，竟是这样美好吗？不沾染任何俗世的尘埃，好似初生的小兽，对一切都有着天然的信任。

纵宠自己的丫鬟、会为花园里面凋落的花朵儿伤春悲秋、对爱情满怀憧憬……当初的她，脸上满满的都是单纯。可是现在呢？烟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倾城容颜依旧，可是那双眼睛却被世俗和血腥熏染的日益淡漠……

“李烟澜，我好想你……”

烟澜伸出手，想摸摸李烟澜纯真的脸。然而梦境中的自己只是一抹虚影，纤白的手穿过李烟澜的身体，僵在了半空。

烟澜无力地垂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