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

簌簌的雪落在靖王府门前的红绸上，前来道贺的达官贵人纷纷对着君翊拱手道贺，说今天可是个好兆头，喻意王爷王妃暮雪白头。

君翊勾唇回礼，看起来倒是对他们的话很受用。京城里显赫，哪个不是有眼色的，看他这个模样心想魏如霜果然是他的心头肉，虽是侧妃，但礼制规格却处处比肩正妃尹如意。

甚至压了尹如意半筹，毕竟当年那场婚事七王爷全程木着脸，没有半点喜色，来贺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也不敢说太多祝贺的话，怕被这位小王爷迁怒。

“尹如意起来了吗？”

避开来客，君翊问随侍南山。

“王爷，王妃她身子抱恙，绘璧说今早儿都咳血了。”

他锋眉顿时一蹙，

“吐口血而已，不是还没死么。”

一拂袖怒意汹涌的往如意筑的方向去。

如意半梦半醒，汗浸湿了大半个枕头，时而梦见尹家老小跪在刑场上，手起刀落血溅了一地的画面，时而梦见君翊和魏如霜成亲拜堂的画面。

“尹如意！”

君翊怒喝着将如意一把从床上扯下来，也将她从梦里扯回来现实中。她踉跄着扶着床站稳，转过脸来打量他，君翊一身红袍，衬的眉眼锋利如刀，又平添了些朝意。

她笑。

“恭祝王爷得偿所愿。”

她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本来就让君翊心里觉得膈应，一开口更是像触到了他的霉头，他赤红着眸子逼近她，一把将她扯的更近，

“尹如意，不要跟我耍脾气，你是死是活我不想管，但是你今天必须给我端的体面点儿出面。”

如意平静的与他对视，轻轻咳了一声，震的她整个身体都有些发抖，

“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下万人都是蝼蚁，还需要从我这里讨体面？”

君翊的眉头自从进了如意筑就没有舒展过，他想起来南山说她今早咳了血，捏着她的胳膊才发现她真的孱弱了许多，

“你恨我？”

半晌儿，他压着嗓子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

如意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您想多了，如意怎会恨您呢，要不是凭您的面子，尹家人头落地的就是六十口，我是要谢您，给我们尹家留了条生路。”

说着说着，她还微微向他福了福身。

“尹如意！”

君翊怎么会听不到她话里的讽刺，他将福着身的她扯起来，扣着脖子，咬牙切齿，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尹志高通敌叛国死有余辜。”

如意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今天的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她其实想笑的，多可笑啊，她尹家一门将忠，为东豫出生入死，征回半边疆土，通敌叛国？

“到底是不是通敌叛国死有余辜，你自己知道！”

她一把甩开君翊准备往外头走。

“你去哪儿？”

君翊手疾眼快的制住她，如意勾了勾唇角，

“给王爷您体面啊。”

外头的锣鼓声震耳喧天，南山在外头战战兢兢的，却不敢进来催君翊。

“花轿到了，王爷也不要失了体面才好。”

她摆足了王妃的风度提醒他。

君翊嘴角动了动，半晌才盯着她的里衣开口，

“穿好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