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托管班，透过玻璃墙，远远的看见女儿一个人在一旁静静的搭积木，小脑袋时不时的朝门口望去，似是在看我有没有来。

浓浓的酸涩猛地涌上心头，喉头像被塞满玻璃渣子，很不是滋味。

如果我足够有能力，能在家专心带孩子，女儿便能像别的小朋友一样按时放学，不至于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那里，焦急的等待妈妈来接。

我抬手揉了揉眼角，女儿正巧抬起头，看到了我：“妈妈。”她放下积木，满心欢喜的朝我跑来。

我立马抱起她，喉头哽咽，说不出话。

她小手覆上我的脸，摸了摸：“妈妈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豆豆今天表现不好，惹妈妈不高兴了？”

她嘟起小嘴，小小脸蛋上写着浓浓的自责。

我摇了摇头，脸贴着她的脸：“没有，豆豆今天表现非常好，妈妈很高兴。”

“那妈妈为什么还哭啊！”

“妈妈因为太高兴了，感动得哭的。”

“哦，高兴也会哭吗？”小小年纪的她表示不能理解。

“是啊，高兴也会哭，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我在女儿脸上蹭了蹭，抱着她往外走。刚走出门口，正巧碰上正在消毒的老师，我朝她点点头：“李老师，辛苦您了。”

李老师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不碍事，豆豆很听话，也很省心。但是豆豆妈，如果可以，尽量早点来接孩子，在后面这一小时里，孩子虽然不说，我看得出来，她很希望同别的孩子一样，早点被父母接回去。”

我抿了抿唇：“抱歉，我……”

“我知道你下班晚，孩子他爸呢，他能来接吗？或者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可以的。”

我唇瓣抿得更紧，如果有人接，还至于这样吗？

她看出我的为难，连忙说：“当然，如果实在没人接，留在学校也是可以的，豆豆很听话，一个人可以玩得很好，也不费心。”

我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辛苦李老师了，我先带豆豆回去了。”

“嗯好。”

“豆豆跟李老师再见。”我对女儿说。

豆豆很听话，挥了挥小手，甜甜的说：“李老师再见。”

“嗯，豆豆再见。”

抱着女儿走出幼儿园，她搂着我脖子，轻轻喊了一声‘妈妈’。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怎么了？豆豆是不是有话想对妈妈说。”

她眼睛眨了眨，又摇摇头，“没有，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一天没看到你了，有些想你，所以想叫你。”

我喉咙再次被塞满了玻璃渣子，疼得无法逸出声，伸手将女儿的脑袋按在我的肩头，将她抱得更紧，继续往前走。

突然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到我的后颈，一滴，两滴……我的心像被浇了满满一杯柠檬开水，又涩又皱。

我停下脚步，将女儿放在地上，半蹲下来，与她面对面，拿出纸巾一边替她擦脸上的泪，一边问：

“豆豆，告诉妈妈，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上托管班？”

她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为什么？是妈妈来晚了？”

她小嘴紧抿，没有说话。

我知道，我说对了，是因为我接她晚了，让她觉得她跟其他小朋友不一样，所以，不开心。

浓浓的酸涩填满眼睛，又胀又痛。我扭过头，对着风吹来的方向，让风吹拂我脸颊，吹干眼底的迷雾……

女儿稚嫩的声音继续响在耳边：“妈妈，奶奶以后都不过来带我了，对不对？”

我强行逼回眼泪，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说：“对，宝贝，奶奶以后不过来了。”

她眼角泛着泪花，小脸蛋上很是伤心：“为什么，是因为豆豆不听话，奶奶不喜欢我了吗？”

我抚了抚她的脸颊，安慰她：“不是的，宝贝，豆豆最听话了，今天李老师还说了，豆豆是班上最听话的孩子，不是吗？”

她眨巴着眼睛：“那奶奶为什么不过来带我？放学也不来接我？我看别的小朋友，爸爸妈妈来不了的，都是爷爷奶奶来接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孩子果然都是很敏感的。

我想了想，决定先不告诉她说话，如果告诉她，她被奶奶一家抛弃了，她肯定会很伤心。

我说：“宝贝，咱们到了上托管班的年龄了，该上学了，不能一直呆在家里让奶奶带你。何况，奶奶年纪大了，带你很辛苦的。

这些年因为带你，奶奶都没能过她想过的生活。所以，现在我们宝贝长大了，不能再麻烦奶奶了，让奶奶过她想过的生活。”

小小年纪的她，听不懂我这种长篇大论，我看她小小的眉头微微蹙了蹙，然后‘哦’了一声，便没再问什么了。

我趁机转移了话题：“宝贝今天在托管班吃的什么？”

她侧着脑袋想了想，然后数着手指：“喝了粥，还有包子，还有菜……”

我又问：“那吃饱没呀！”

她点了点头：“饱了。”

而后又摇摇头，摸摸肚子，“现在又饿了。”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个小吃货。”

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

小孩就这样，哭得快，笑得也快。

“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我要吃牛排。”

“唔……我在网上给你团好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