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澜湾。

康衍炜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孙敏正坐在客厅里等他，见他回来，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小炜，怎么样？越涯没什么大问题了吧，棉花糖缠着我闹了一天，工厂里又有了急事，我连去医院看她的空闲都没有！”

康衍炜没有说话，只是在沙发那里坐下来，满脸疲惫地抬手抹了把脸以后，才对她说了句，“没事了，医生说给她输的液体里有很重的安眠成份，她会好好睡一个晚上，要到明天上午才会醒过来！”

“这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孙敏大松了一口气地拍了拍xiōng部。

末了抬眸看自家儿子坐在那里很心事的样子，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脑中闪过今天早上林越涯不省人事的虚弱样子，她由衷地说，“儿子，以后对她好点吧！别的不谈，就冲着她这一腔孤勇只身陪你回京都来！”

“……”

康衍炜听着她的话，又想起白天林越涯梦呓似的那一声比一声令人心碎的爸爸和不是我，突然地就觉得家里的空气那么憋闷。

“妈！”他叫了一声孙敏，然后又起身，“我还是回医院吧！”

孙敏看着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然而一路开车到医院以后，康衍炜却又忽然地不想进去了，打开车窗，他若有所思地望着病房大楼的某个窗户，久久以后才将思绪收回来。

……

次日康衍炜进到病房的时候，看到的是病床上空空如也的情形，他心头一跳，长腿迈着大步地走到护士台，“那位林小姐呢？”

值班的护士看了看他，歪着脑袋很奇怪的口吻，“她一大早醒来就问我医院新生儿科保温箱在哪里？我告诉了她以后，她就不见了！”

康衍炜，……

新生儿科的保温箱？她去哪里做什么？

康衍炜找到林越涯的时候，她正隔着厚厚的玻璃对着门口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瘦小婴儿发呆。

蓝白相间的宽大病号服穿在瘦小的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映得娇小，她脸色还是很苍白，就连嘴唇都几乎没什么血色。

眼神空洞又无助，若不是他知道这里面的孩子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怕是看到她这样，真会让人误会。

听到脚步声，她侧目回过头看他一眼，转过身冲他淡淡地笑了笑，“康教授，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吧，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

她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脆，语气也没有了先前那般的张牙舞爪，听得康衍炜没来由地喉间一阵堵塞。

他无声无息地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几秒后，不解地吐出，“为什么来这里？”

“想来看看新生小孩子的样子啊！”她垂眸，抬手理了理耳边乱乱的头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一眨的，“林夕那时候没能多看几眼，心里一直挺遗憾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始终都是一个样子，温温轻轻的，没有丝毫很伤心的样子，可听在人的心里，感觉却是那样的悲伤。

康衍炜站在那里陪她站了一会，提醒她道，“这里一般不让人进来，回病房吧！”

“噢！”她点点头，很听话地离开，临出门口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那个小小的孩子还在睡，似乎浑然不觉那些管子插在他身上有多痛苦。

她的眼眶热了热，定下脚步，抬头望着就站在自己身侧的高大男人，很随意的口吻问了句，“其实一开始，你很讨厌林夕的对不对？如果不是她突然的到来，你最后一定能跟陶小姐在一起的吧！”

“……”

没有回应，就是默认。

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林越涯还是那样的眼神看着他，末了，嘴角有些颤抖地说了句，“你别这么讨厌她了，把对她的不喜欢都压在我身上吧，林夕是无辜的！她……”

她长长地顿住，眸子里已然起了水雾，过了一会儿以后才有勇气再次开口，“她生下来时也住进了保温箱里，也像那个小孩子一样浑身插满了管子！”

男人震惊的瞠大双眸，“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清楚了不是？”林越涯从他的反应里看出来，他其实还是很爱他这个女儿的，她满意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开始我坚持顺产，导致她呛了几口羊水，结果是最后也没生出来，还是剖了！”

康衍炜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都走出一大截了，他的目光还在她单薄的身形上。

他三两步地追上她，声音重重沉沉的问她，“为什么当初要坚持顺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