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汇日大厦，尉迟迟驻足回头，视线穿过广场落到身后那栋楼，目光掠过一层层窗户往上移，最终停在18楼。

18楼，是许衍公司的所在楼层，而她要去的地方，也在18楼，只是此楼非彼楼，中间隔着一个广场。许衍出乎意料的没有将她安排到自己公司，而是在朋友公司给她找了个行政的工作。

尉迟迟收回视线，抬脚迈进大门。

不用24小时朝夕相处相看两相厌；一个广场的距离又能让他随时掌握自己的动向。不得不说，许衍这一招真的很高明。

今天是她第一天过去报道，虽然只是个后勤，也必须要注意形象。身上这身衣服是刚买的，自然是许衍出钱，不止这一套，加上什么鞋子包包乱七八糟塞了满满一衣柜。

刷卡的时候她特意看了一下pos单，四位数的金额看得她眼皮直跳。然而也只是跳了下眼皮，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嘉禾怕他们赖账，效率高得出奇，离开派出所第二天，许衍就收到他发过来的账单。

当许衍把转账凭证放到她面前时，她连眼珠都不会动了。

她想起在酒吧时谢嘉禾说好几万时的语气，真后悔自己在派出所时没有抵赖到底。怪只怪中国文字太博大精深，10001是几万，99999也是几万。而好死不死，谢嘉禾的几万，就是后者——99998。算上折旧费，五折下来，她一共赔了4万多。

鉴于许衍的尿性，她已经不去想自己要给许衍做多久保姆才能偿清债务，等许衍委婉的提出，她的着装不符合岗位需求，需要重新购置时，她毫不犹豫的跟着他走进了商场。人的抗压能力果然和打击力度成正比。

没有女孩儿不爱美，尉迟迟站在电梯里，光洁如镜的墙面清晰的映出她的身影，和旁边眼高于顶的白领丽人没有别无二致。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到前台报上名字，就有人把她带到一间办公室。

环顾四周，说是办公室，其实更像一个加大的杂物间，中间是两排电脑，四周摆放着各种办公用品。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走过来，自我介绍姓秦，是这里的行政主任。

秦主任指着最里面的那个位置对尉迟迟说：“你就坐这里吧，日常工作是协助大家发放办公耗材，事情不难，只是琐碎杂乱，勤快点就行了。也别以为是小事就马虎大意不当回事，基层工作干不好，影响到上面，到时候捅了篓子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秦主任板着脸走了，眉梢眼里都是冷漠。

等她一走，旁边一个小小的声音响起：“我们不过就是送送水，发发纸，影响再大还能让公司倒了不成？不过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别理她。诶，你叫什么名字啊？”

尉迟迟顺着声音看去，说话的是坐她对面的小姑娘，看上去二十左右，长得很和善，好奇的看着她。

面对未来的战友，尉迟迟笑了下算是打招呼：“尉迟迟。”

没想到小姑娘听了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前两天就听说后勤部要来人，原来就是你呀。你好，我叫柳笑薇。不过你既然有关系，怎么也不选个好点的部门，就算是汇日集团是装修界的龙头，后勤部也出不了头呀，你怎么偏到这里来呢。”

尉迟迟表情一滞，汇日集团？

刚开始看见大厦的名字和公司名字相同时，她还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这家这一栋楼都是这家公司的。怪不得许衍告诉她工作单位时说：“我这座小庙怎么装得下你这个大神？放心，绝对不会委屈你。”

这下，尉迟迟有点明白那个秦主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冷淡了——凭关系进来就够讨嫌了，还是进的后勤部这种冷宫，可见也是个草包。

她尴尬的对柳笑薇笑了笑：“这里挺好的，再说其他的我也不会。”

真实原因是她并不关心工作，只不过这是许衍的安排，她没办法拒绝，要上心却是不能。所以，许衍托的谁的关系，那谁在这里里面是干什么的，甚至连长什么样，尉迟迟都通通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是，这份工作确实很忙。一周下来，尉迟迟连食堂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经常是其他人都上班了，她才能躲到茶水间，吃点柳笑薇给她带的面包点心。

她就不懂了，就算在许衍那边，后勤部门也是很闲的，为什么这边忙得脚不沾地？送水换纸加墨扛东西，她怕不是进了个假后勤部？连肖雯雯都不相信，开始还艳羡她进了好公司——许衍的公司确实不错，可是一层楼和一栋楼的差距依然是遥不可及的。

尉迟迟只得苦笑，这就是许衍的高明之处，杀人不见血啊。

直到那天柳笑薇请假，没人给她带吃的，她在微信上和肖雯雯喊饿，肖雯雯偷偷过来给她送吃的，见面第一句就是：“我的天，迟迟，你这是准备去动物园当国宝么？”

尉迟迟看着镜子中自己憔悴得不成样子的脸，连罕见的眼袋黑眼圈都出来了，苦笑不已：“你不是羡慕我么，来，我们换换。”

肖雯雯忙不迭的摇头，此后再也不说什么羡慕的话。

大公司意味着大工作量，制图部门加班的时候，后勤都得跟着通宵。整个后勤部门四个人，秦主任加班是不可能的；至于柳笑薇，人那才是关系户，就算她想加班，一到下班时间就有电话专门来请；还有一个叫何妙的，没有关系，可架不住人家先来，今天接儿子，明天肚子疼，明知她是装的，尉迟迟也无可奈何。

唯一的好处就是秦主任看她的眼神没那么冷了，估计是没想到她这个关系户还挺能吃苦。只是尉迟迟偶尔会很恍惚：她不是再找身世么，怎么一本正经的上起班来了？

是了，她在等，等陈世美来找她，为此还拒绝了许衍的顺风车，就为了给陈世美制造条件——有许衍在，陈世美还怎么对她下手？

不管走路公交，她都特别注意，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结果身后光溜溜的，哪怕她半夜徒步回家，后面也没有尾巴。是陈世美的效率太低？还是他真的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前者还好，要是后者……

尉迟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决定亲自去酒吧问问。